在巨大的無措和震撼中,方宜已經忘記了掙紮,手上甚至連一絲力氣也不剩,任由他的動作。
“你愛他,為什麼連他的臉都不敢碰?”
鄭淮明幾近虔誠地抬眼,兩個人潮濕的手指交纏著,在他臉上緩緩觸控。從稜角分明的下頜,到高挺的鼻樑,最後是柔軟的嘴唇……他的臉比手還要涼幾分,細膩真實的觸感讓方宜的指尖忍不住如觸電般微微發抖。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最喜歡這樣嗎?”鄭淮明深深地望著她,目光有些渙散,微微急促地喘息著,似乎很享受她的觸控。
以前她最喜歡撫摸他的臉,用手、用嘴唇、用親吻,像小貓似的粘在他的腿上,甚至用牙齒去輕輕咬著他的鼻尖,細細地描摹他每一寸面板,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完整地擁有。兩個人的溫熱的鼻息交纏,鄭淮明最後總是會忍不住吻她……那是他們交往三年間做過最親密的事。
方宜心跳雜亂,在胸膛快要跳出來,也不自覺加快了呼吸,快要喘不上氣來。
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有寒風透過窗縫鑽進來,門還開敞著,一切都是灰白的,好似失了色彩,只剩觸碰著鄭淮明嘴唇的手指……
忽然,他薄唇輕啟,吻上她的指尖,細癢難耐的觸感經由血管,霎時傳向四肢百骸——
方宜回過神來,猛地抽回手,巨大的難堪與羞恥感湧上心頭。動作比思考更快一步,她站起來抬手扇了鄭淮明一巴掌。
隨即,她眼淚也漱漱地掉下來,哽咽道:“你瘋了吧……”
這一巴掌猝不及防,鄭淮明被打得微微偏過頭去,眼裡卻絲毫沒有意外,似乎已經預判到了結果。他的喉結滾了滾,胸口大幅度地起伏著,注視著眼前流淚的女孩。
“方宜……”他低聲怔怔地喚道。
方宜俯視著跪在地上的男人,椅子歪斜,塑膠袋堆在床邊,翻倒的藥膏流在地上,藕粉色針織衫的領口依舊是扯開的形狀,一切都狼狽得不像樣。
可更讓方宜不敢相信的,是剛剛鄭淮明拉著她的手,慢慢描摹他臉頰的時候,她內心竟生出一種無法抑制的悸動,細細密密地流向全身。
她怎麼會,又怎麼能這樣?
“你別再叫我的名字!”方宜盈滿淚水的眼睛裡有氣憤、惱怒,更有哀求與恨意,雙手無力地下垂,“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
鄭淮明掩唇深咳,左手攀上胸口緊攥住衣領,用力地喘息著,卻一直抬眼仰視著她,宛如臣服於神明的信徒。
一陣震動聲突然劃破寂靜,是方宜擱在床上的手機。
與此同時,院子裡遙遙響起沈望的聲音:“苗月,姐姐和鄭醫生呢?”
方宜周身一顫,她再顧不得與鄭淮明糾纏,整理好衣服和頭發,逃似的離開了房間,連外套都忘記穿上。
沈望幫苗月調好新的動畫片,手機裡依舊沒有接通,剛想再撥,就見方宜從主臥裡跑出來。還在下雪的季節,她只穿了單薄的一件針織衫,走在寒冷的室外。
“方宜?”沈望注意到她微紅的眼眶,焦急問,“發生什麼了?”
方宜看著他,眉頭微擰,似有些委屈,卻最終只搖搖頭,與他擦肩而過鑽進了苗月的房間。
隨後,主臥門口又出現了一道人影,鄭淮明走了出來,神態也不太對勁。與平日的清冷溫和不同,他的眼神中有一絲迷離和痛意,身形搖晃。
兩個人男人隔著院中的大雪遙遙相望。視線只觸碰了一瞬,鄭淮明轉身朝院子外走去,背影很快消失。
一整個晚上,方宜都對傍晚的事閉口不談,雖然依舊與沈望討論拍攝素材,工作也十分認真,可她似乎一直若有似無地在迴避著鄭淮明。
吃飯時,鄭淮明坐在圓桌一側,她就坐在了對角線,飛快地吃完;晚上鄭淮明陪苗月看動畫片,剛一進屋,她就藉口倒水走了出去。
沈望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卻無力做些什麼。從下午看到方宜紅著眼眶跑出來,他心中就升起了一股隱隱的擔憂,他能感覺到方宜對鄭淮明的態度産生了微妙的轉變,即使似乎是更加的抗拒和迴避……
可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吃過晚飯,到了討論住宿的時候。院子裡總共兩間臥室,除了苗月的病床,各有一張單人床。
鄭淮明平日最愛橫插一腳,此時倒是少見地主動開口:“單人床不夠睡,你們各一間,我去住酒店吧。”
“不用。”方宜打斷他的話,客氣道,“鄭主任這麼遠過來,怎麼能讓你住酒店呢?我和沈望擠一擠就好了,你就住這兒吧。”
沈望有些驚訝,心跳忽然失了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