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有太大壓力,二院還有其他科室,外科、急診、骨科都是我們之前設計考慮過的。”沈望笑笑,輕拍她的肩膀,“我們再和院方談,沒事的。”
本來情緒還能強撐,被好友這樣一安慰,方宜反而有些哽咽:“謝謝你,我下午再和宣傳科開個會。”
“咱們在法國多難都過來了,這有什麼?餓了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川菜館特別地道。”
沈望的樂觀感染了方宜,她臉色好了些,點點頭,兩個人並肩走出樓梯間,往醫院大門走去。
大廳裡人來人往,兩個人說話專注,沒有注意到一個擦肩而過的身影猛地停住。
一位男醫生站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方宜和沈望遠去的背影,隨後快步搭上了上樓的電梯。
周思衡拿著資料夾,朝心外辦公室走去。遠遠看見門大敞著,他大步而入:“老鄭,你知道我看見誰了——”
話音未落,卻見坐在桌前的人狀態不對,走近一看,著實嚇了一跳,把後半句嚥了下去。
鄭淮明半伏在辦公桌上,一手撐著桌面,一手陷在上腹,肩膀抖得厲害。他勉強抬起頭,臉色眼見的慘白,說出的話只剩一點氣聲:
“把門關上……”
周思衡連忙關上門:“你怎麼了?胃病又犯了?”
他聽護士說鄭淮明昨晚又上了一夜的臨時手術,這個時間可能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早飯。
“你的藥呢?還在第二層抽屜裡?”周思衡說著去找,從檔案櫃的抽屜裡翻出一個小白瓶,倒出兩粒遞給他。
鄭淮明接過,幹嚥了下去,啞聲問:
“你見到誰了?”
“沒誰。”周思衡是他大學時的好友,目睹著他和方宜的分分合合。不知這個情況能不能說,他只好打圓場道,“就隔壁科那個小張。”
攥著鋼筆的指尖因冷汗而潮濕,鄭淮明垂下眼簾,戳破這拙劣的謊言。
“她剛走。”
他的聲音幹澀,含義不言而喻.
“所以她是來找你的?你們之前就見面了?”周思衡瞪大了眼睛,腦海中最近的事終於連成了一條有因果的線。他暗罵一聲,沒忍住爆了粗口,“所以上週你半夜胃痙攣跑到急診去掛水,是因為見她了?”
都說胃病是情緒病,那天久別重逢,聽到方宜結婚的訊息,鄭淮明找了藉口倉皇離開,沒走幾步就在樓梯間疼得失去意識,被同事架到急診去輸液。他慣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那些無法承受的情緒,又以另一種方式沖擊著身體。
只見鄭淮明的手越按越深,額頭上冷汗涔涔,周思衡也急了,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別按了,你不知道這樣容易出血嗎?不就見了幾面嗎,你到底怎麼了?”
這一拉,竟輕而易舉地拉開了。
鄭淮明麻木地任由疼痛席捲,神色剋制,但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他抬眼,深邃的眼睛中,是淡淡的茫然:
“她結婚了……”
晨光照進屋子裡,卻無法讓冰冷的空氣溫暖半分。
半晌的寂靜,周思衡愣住了,隨即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金曉秋都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快結婚——”
說到一半,他陡然噤了聲。
四年。四年足以改變很多事了。
他們相戀的時間,也不過三年而已。分開的時間,早已超過了相愛的長度。
窗外大雨,天色暗沉沉地壓下來。住院部和行政樓之間沒有連廊,方宜頂著揹包,冒雨跑進行政樓的屋簷,抬手擦去臉上的雨水。
院方表示,宣傳片也可以換到其他科室,但需要他們自己和科室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