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姑娘的貼身丫鬟蘭兒,捏著鼻子蹲在地上,看了老半天嘟囔著:“姑娘,他真臭。”
曾姑娘又是輕淡的聲音:“蘭兒,醫者不可有區別心,他現在是傷者,你是醫者,區別心是大忌,可聽明白了?”
蘭兒恭敬地回道:“聽明白了姑娘。”
林小寧暗自想:曾姑娘雖是刻薄尖酸,又喜穿華服,又愛享受,又好八卦,還多管閒事,但人品確實不錯!“區別心”,她前世聽得老師也說過,“區別心”一詞是來源於佛法,曾姑娘啊曾姑娘,她是在她的華麗、高尚、乾淨的世界中,找到了與世俗的平衡之處啊,真是難得!
這時王剛、清凡、村長、里正、曾姑娘的護衛,以及小香、狗兒都到了,張嬸家的廳屋裡擠滿了人,蘭兒抓住已醒了還在裝暈的於錢的右胳膊,叫著,拿二塊木板,一些紗布過來,小香熱情的應了一聲,就拉著狗兒去找木板與紗布了。
但見蘭兒手一動,裝暈的於錢就又哇哇大叫,張年嫌惡地又想上前去踢,被林小寧攔住了,林小寧叫村長與里正上前把於錢按住不動,蘭兒一用勁,於錢又慘叫起來。蘭兒道:“別叫,別動,一會兒骨接不好,可不要怪我。”
小香與狗兒拿著木板與紗布進來,蘭兒道:“村長按住了!”在於錢的又一聲慘厲的尖叫聲中,蘭兒道:“接好了。別叫了。”
費了一柱香功夫,蘭兒把於錢的胳膊包得紮紮實實,於錢痛哭流涕道:“娃他娘,我寫和離書,我寫還不成嗎,屋子,地都歸你。可你好歹再多給我一些銀子啊,二十兩我要出了桃村,我能做什麼,只能買間屋子,再置辦些家用,剩下的地都買不上啊,你忍心看著我活活餓死不成,好歹我與你夫妻一場,又是大牛二牛的親爹啊,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大牛二牛的面子,也看看我爹孃的面子上。好歹再給我一些銀子吧……”
張嬸哭了,又從桌上拿出三十兩銀子遞給於錢道:“五十兩給你了,這可是我所有的積蓄,我們娘仨就留那六兩零頭便成。你且拿了銀子去其它村裡置間屋子置些地吧,不要再來了,大牛二牛是我的,你以後別想打主意。”
於錢接過銀子,揣到懷裡。又撿起曾姑娘丟在地上的那十兩銀子,也揣到懷裡,道:“娃他娘。給我一套棉衣一雙棉鞋吧。”
張嬸道:“我哪來漢子的棉衣,當初你離家時,可是把棉衣,外衣都帶走了的,還帶走了家裡唯一一床新棉被。”
王剛道:“我去取一套不穿的給他。”說完,便轉身出門。
里正擬了和離書,唸了一遍,曾姑娘冷冰冰地對於錢說:“和離書上寫得清楚明確,於錢拿五十兩銀,張嬸得屋子,一畝地與大牛二牛,馬上按手印,一會兒等王剛送了棉衣來,相關之人就直接去清水縣衙門把屋子與地的地契轉給張嬸。”
於錢揣著四十兩銀子,加上他私藏的十兩銀子,共五十兩,他左手摸了摸胸口硬鼓鼓的銀子,痛快的在和離書上按下了手印。
張嬸拿到和離書,表情變幻著,聲音嘶啞:“我再給你二床棉被吧,就你昨天晚上蓋的墊的,我這就去打包,呆會一起帶走。”
於錢吸著鼻子道:“娃他娘,再容我多住二天吧,我手疼。”
張年怒呵:“不行,一會兒就進縣城去,要住去客棧住去。”
於錢可憐巴巴地看著張嬸:“娃他娘,你看我的手……”
林小寧暗忖,這事一定要當機立斷,不可給大牛二牛留下陰影,這個於錢必須快快消失,越快越好,便說:“住得話,傷病房那兒的空房多得是,可於錢我建議你還是去縣城客棧住去,不然,保不定張年這莽漢子又做出什麼事來。你看,我今天與曾姑娘打你那麼久,你也不見一滴血,不掉一顆牙,還能走能跳的。可張年出來就一腳,你就這模樣了,你可知道,大牛二牛是張年的乾兒子,你打了人家的乾兒子,人家能不火嘛,我反正是攔不住張年的,你看張年這身板,這力氣,村裡有幾個漢子能攔得住他?張年可是出名的蠻夫,莽漢!你自己想想吧。你雖斷了骨,可也接好了,一會我讓傷藥坊再送你幾付藥,自己去客棧請人幫你煎一下就是,過不了多久,還是一個四肢齊全的漢子,你有五十兩銀子,走哪日子過不好啊。這是張嬸心軟好說話,要我,最多就是二十兩銀子,現在這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張嬸置的。又擴建了又修葺了,這屋子,早就不是你的了。”
於錢低頭想了想:“好吧,我聽林家二姑娘的,我去住客棧,可娃他娘,住客棧要銀子啊,還要讓人給我煎藥,你就可憐可憐我,再給我一些銀子吧,我後面還要買屋子買地,要花銀子的,可家裡這屋子,現在這麼大這麼好,你還能賺銀子,我可又要養傷,又要種地,要等到明年秋收,才有收成啊,娃他娘,看在爹孃,大牛二牛份上,再給我五兩銀子吧。”
曾姑娘火大了,林小寧火大了,張年也額露青筋,一眾人等不敢相信地看著於錢,村長與里正則嘆氣,張嬸卻面色平靜:“好,你在和離書上再加上一句,你以後永遠不要再來桃村,也不要讓大牛二牛看到你,我就再給你五兩,然後馬上去縣城!”
於錢點頭:“好的好的,娃他娘,那個棉被,你給我打包一下吧。”
張嬸轉身就去了正屋,打包棉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