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長安才緩緩披了件衣裳,從池水中走了出來。
天已入秋,再過幾日,也該變天了。
撫遠將軍在東隅遇害,若是有什麼閃失,這必然會成為兩國之間開戰的導火線。畢竟,大越的物資根本供不起一國之人,講難聽點它只是軒轅國的一小塊地。
所以
大越人才會瘋狂引起戰爭,採取搶奪他國物品的手段。
當然,近幾年來大越本國也出現內亂。
九月初八,越國大雪。
雪封十里,一路封到了北域邊疆。
這裡太冷了,死水浮著薄冰,水裡沉著死人。
言風就站在結冰的湖面上,枯樹下,用地上堆滿的白雪,清洗著手上的血漬。
這是一雙怎樣的手?白皙且瘦長,最適合彈奏樂器的手,不帶一絲煙火氣,似乎就該逗弄籠中的朱雀,賞玩江南的花。
誰能想到,方才他就用幾根手指,生生掰碎了幾顆頭顱。那些屍身估計現在被這大雪埋沒了起來。
冰雪搓 弄於指間,他洗得很慢很仔細,沒有開口的意思,站在他身邊有些距離的人便都不敢開口。
甚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有些怕事的人乾脆屏息,儘量做到悄無聲息。
半晌,他們總算是等來了言風一句話。
“這麼多人過來,說吧,什麼事?”言風緩道。
清淡的嗓音穿過茫茫水面,聽不太清,有些迷糊。
待岸邊的一群人反應過來,站在最前面的人已經匆忙答覆:“是卓大人給您帶信了。”
清洗完的手又回到最初的白淨,言風抬手,嗅聞了下,終於轉眸看過來:“卓九方?”
“對,是他。”
“信拿過來吧。”言風重複了下剛提到的名字,面露無奈。
答話的人忙道:“還有撫遠將軍他遇刺了。”
“哦。”
“大人怎麼……沒什麼反應?”那人有些納悶。
言風垂了手,冰水順勢流下,“我讓九方做的,既然要博取同情,不真一點,怎麼行?”
“此事撫遠君還不知情,不過依九方那個急性子多少會說點什麼出來。”
他彎腰從雪地裡拿起了鐵鏈子,動作間,與墨石摩擦出啷噹噪音。
是玄鐵鏈。
材質極難尋找,若沒鑰匙,基本是掙脫不開的存在。
眾人倒吸口涼氣,他們對這聲音反應極大,頭皮俱是一麻。
作為言風的下屬基本都是從這兒出來的,寒冷與飢餓,生與死的恐懼,讓他們銘記一輩子,要是敢背叛出逃,下場或許會是百種死法。
他們一舉一動都小心得很,望向困在湖裡面色極差的人。
還未交頭接耳,則見言風一身月白素衣手握摺扇,蒼青色的流蘇飄動著,幾乎融於冰雪涼霧。
鎖鏈呈玄色。
但言風所站之地卻不見鎖鏈的蹤影,無論是袖間的腕子還是腳底的積雪,都如他這個人一樣,蒼白純淨。
可那碰撞出的金屬聲不停在響,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