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上就有很多人嘗試過止血,從最早的體表的物理壓迫到後來變為大面積烙鐵沸油,再到現在重回物理壓迫的懷抱,縫線能做到更精確更細緻。
其實就在不遠的未來,當電氣裝置進入醫療,類似烙鐵這樣的止血方式又會重新回到外科醫生的手中。只不過比起中世紀,現代的電刀也能做到更精確更細緻,甚至還能替代掉一部分手術刀的功能。
但四液學說一直都有一個盲點,從來就只有放血,卻沒有輸血。
如果醫生真的判定了病人血液不足,也只能靠調配好的草藥慢慢補血,更直接的輸血一直都是個難題。【2】
卡維現在也沒辦法做輸血,能做的就是在短時間內止住出血,降低死亡風險,而這正是臺下那些醫生最想聽的:“卡維醫生,在面對這樣一位傷員時,到處是傷口,到處都在出血,你是如何做判斷的?”
“因為頸部切口很長,出血最多,考慮到頸動脈,我肯定優先檢視頸部傷口。當然在檢視之前,我還得看看大腿的傷口有沒有傷及股動脈。這兩處肯定要比手臂來得重要,需要優先處理。”
卡維簡單的兩句話,在他們聽來就和天書一樣:“這......這怎麼檢視?”
“當然翻開了查啊。”
“頸部出血非常嚴重,一旦翻開那還止得住麼?”
經歷過剖宮產的醫生都知道這種出血有多猛,子宮是大範圍不停往外滲,而靜脈本身就和破了的水管子一樣咕嘟咕嘟往外流。他們對止血的觀念還停留在被動觀察和大範圍壓迫,對於精細化的縫合結紮並不熟。
“不翻開怎麼知道破的是動脈還是靜脈,不翻開怎麼知道具體傷到了什麼地方,不翻開怎麼做止血?”卡維一連三問,問得臺下啞口無言,“這裡面就是一個速度的問題,翻開一旦看到出血嚴重,需要立刻尋找出血點。”
“然後呢?”
“上下都用鴉喙鉗夾閉住血管,截斷血流。”
“......能不能再說具體一些?”
卡維有些無奈:“已經很具體了。”
“卡維醫生,你或許誤會了。我們無法理解的是,你是如何只靠一盞燭燈,在一片溢滿了鮮血的脖子傷口處找到出血點的。要知道傷口雖然有十公分,但並不算太長,你當時可就只有一個人。”
“太匪夷所思了。”
“雖然不太禮貌,但我還是得懷疑病例的真實性。”
聽了這番話,卡維總算“跟”上了他們的思路:“哦,你們問的是這個,我讓李本先生自己拉的勾。”
說完他就模仿李本當時的動作,做了一個兩面開弓的模樣:“他幫忙拉的勾,暴露出足夠的視野,我嘴裡叼著蠟燭就能提供亮光。接下去只需要用手指堵住血管缺口,吸乾血液後鴉喙鉗再跟上,就能止住出血。”
“原來如此。”
“這大概就是年輕人的臨場反應吧。”
“太神奇了,有種讓我夢迴十多年前還沒有乙醚的時代......”
“病人就在醫院躺著,當時的情況也都在警察局備案,如果諸位不信可以去查。”卡維也累了,懶得再和他們扯這些手術之外的東西,“還是那句話,信不信隨你們,我已經無所謂了。”
“我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操作。”
在卡維眼裡,大血管止血只是外急手術的基本功,因為車禍外傷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如果連大血管止血都做不好起碼有一半外急傷員得死在清創室裡。
但這個基本功到了19世紀卻是打翻所有人思路的全新技術。
技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想要熟練掌握需要先記住詳細的頸部解剖,然後再靠大量頸部外傷病人慢慢實踐。當手指熟悉了面板肌肉的觸感,血液流淌時的感覺就會變得越來越明顯。
這對他們來說確實超綱了。
為了平息議論,也為了給自己降降熱度,保持低調,卡維不得不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然後把止血的功勞分了一半給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