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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納茨甦醒的時間還要比拉斯洛晚一些。
等他掀開毛毯,離開身下舒適的床墊,起身站在牆邊的掛鐘前,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睡了足足三個小時。疲勞還沒有緩解,殘餘的酒精也在腦袋裡亂竄,伊格納茨輕輕捏著額頭走出了房門外。
“你醒了?”門外坐著的是艾莉娜,為了不打攪伊格納茨的休息,她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感覺怎麼樣?頭還暈麼?”
“還有一點,不過已經沒事了。”伊格納茨只是靠在她的身邊,開口問的還是病人,“拉斯洛先生怎麼樣了?”
“挺好的。”艾莉娜說道,“管家拿了點安靜酒(laudanum),很快就睡著了。”
“唉,沒想到好好的舞會,最後竟然這樣收場。”
伊格納茨回想起之前種種仍然有些後怕:“如果當時我動作慢了些,或者我猶豫不決,再或者我沒能做好切口,後果不堪設想。整件事肯定會引起連鎖反應,到時候......”
“好了好了,一切都結束了。”
艾莉娜的表情有些複雜,也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頭,只得換個話題,問道:“你累了一晚,又做了那麼一場大手術,要不要再休息會兒?”
“不用了。”伊格納茨搖搖頭,“法托拉德他們呢?”
“已經走了,要應付那些像狗一樣記者還有公爵大人的問話。”
“對了,拉斯洛先生在哪個房間?”伊格納茨忽然來回看了眼過道,“他們家實在太大了,我這是在哪兒?”
“你在兩樓的客房,拉斯洛先生的臥室在三樓。”艾莉娜還是勸道,“我看算了吧,他還在休息。”
“我是手術醫生,術後觀察病人情況是分內事。”
“那要不先吃點東西吧,你早飯也沒吃,就喝了一小杯幹桃白蘭地,別又暈過去。”
“別開玩笑了,睡了那麼久怎麼可能再暈倒。”伊格納茨從門後拿下外套披在了身上,拉著老婆就要上樓,“走,去看看他,看完就回醫院,下午我還有一臺手術呢。”
艾莉娜實在勸不住他,只得跟著一起上了三樓。
此時的拉斯洛和之前判若兩人,彷彿又恢復到了舞會時的樣子。臉上的紅腫已經消退了大半,沒有瘙癢刺痛的感覺,臉型也恢復了正常。
這是過敏及時消退的樣子,是好事。但對剛敲開房門的伊格納茨來說,卻是個值得驚訝的事情。
因為之前他剛放進拉斯洛氣管的人工氣道已經被拿了出來,站在床邊手持針線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助手卡維。他要做的是縫合上拉斯洛脖子上的切口,讓他恢復說話的功能。
卡維知道這事兒很尷尬,但實在沒辦法。
本想盡快結束,讓伊格納茨眼不見為淨,但沒想到自己的老師如此敬業,剛起床也沒四處溜達,來得那麼快:“老師,拉斯洛先生太過性急,必須要我現在就給他縫合切口。”
聽著這句話,伊格納茨倒是表現得很灑脫:“嗯,沒事,拉斯洛先生信任你也是你的福氣。對了,你知道氣切拔管後該怎麼縫合麼?”
“嗯,當初在倫巴第工作的父親說過,只需要縫合面板就行。”
伊格納茨點點頭,對自己能有這樣一位優秀的助手而高興:“拉斯洛先生,現在覺得怎麼樣?”
“嗯,嗯嗯,嗯嗯嗯!”
拉斯洛躺在床上,不停嗯嗯啊啊地發著聲音,等卡維徹底關閉切口後,他忽然捏住了卡維的右手:“伊格納茨醫生,你的學生絕對是上帝的化身!”
伊格納茨雖然很高興,但依然哭笑不得:“拉斯洛先生,您眼光真獨到。”
“我真得好好謝謝你,伊格納茨醫生。”拉斯洛說道,“要不是你把他帶到了我的身邊,要不是有這隻‘上帝之手’,我肯定早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