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覆放血就是公認最合理的處理方式,很合乎規範,沒有之一。
病人家屬的反對或者不理解都無可厚非,可要是質疑他們行醫的職業操守,那就不一樣了。不論是輩分、爵位還是職業成就,法托拉德都有責任去據理力爭地維護這些小輩:
“納雅小姐,他的言語確實有些直白,但我敢保證,這都出於對病人的關心。放血為歐洲人服務了上千年,是最為經典的療法,如果您依然心存芥蒂的話,說不定拉斯洛先生的臉真會變成血腸的。”
面對老醫生的敲打,納雅的言辭都太過單薄,無法正面反駁:“那剛才那位外科醫生呢?他不是說再堅持下去放血也不一定管用麼?”
“你說伊格納茨?那位想要插手幫忙的外科醫生?”
“呵呵,外科......其實就是個市立總醫院請來的理髮匠罷了。”
法托拉德很同意這種說法,但出於同事之誼還是要表現得儘量委婉一些:“他可是男爵,即使從事的職業難登大雅之堂,也依然是位地地道道的帝國男爵,你們有什麼資格這麼說他?”
“可他說拉斯洛先生是外科病人。”
“清醒點孩子,放血原本就是外科的工作,論挑選合理的血管和刀子肯定是外科更熟練。”
“不,我覺得他想要嘗試一種更危險的術式,就在拉斯洛先生的床上。”
“他們行事粗魯且不計後果,更是以此為榮,在我們眼裡自然會顯得很無知。”波薩醫生對外科的看法非常淡然,選擇居中調停,“但‘理髮匠’並不是一個好詞,要是伊格納茨老師在場的話肯定會生氣的。”
“好吧好吧,我懺悔,希望上帝看在我堅持為病人著想的份上能原諒我......”
......
早上七點,當環城大道外已經滿是工人,到處熱火朝天的時候,中央城的富人區卻一片寧靜祥和。拉斯洛莊園的私人馬車穿過美麗乾淨的懷特格林大街,帶著一陣馬蹄聲直接進入了拉斯洛的莊園。
主人的突然倒地給舞會畫了個不太完美的句號,貴族名流們選擇相繼離開,大廳裡空蕩蕩的,只留下幾個僕人還在四處打掃。
卡維提著伊格納茨的手提箱,跟著他一路小跑上了三樓主臥。
“我回來了。”伊格納茨喘著粗氣踩過了最後一級臺階,“拉斯洛先生怎麼樣了?”
“聽說不是很好。”艾莉娜已經在門外等了三個多小時,滿臉愁容地搖著頭,“貝格特說還是腫得很厲害。”
貝格特跟著父母一起參加了舞會,最後和納雅跳了半支加洛普舞被甩在舞池裡的“倒黴蛋”就是他。突生變故讓埃倫娜看到了機會,雖然實習醫生完全沒法和那些大佬相提並論,但這位強勢的母親還是把他留在了這裡。
見到伊格納茨,他總算振作了些精神:“老師,您走了之後沒多久他們就把我攆出來了。”
“什麼時候?”
“大概半小時前吧。”
“又放血了?”
“是啊,您一走他們就堅持要放血,不過我看拉斯洛先生的臉也確實白了不少。”
“廢話!你要是被連著放掉幾百毫升的鮮血,你臉也會變白的!”伊格納茨有些恨鐵不成鋼,當然更多的還是對拉斯洛的擔心,“現在人怎麼樣了?”
貝格特鬆了鬆領結,無奈地說道:“他的舌頭也開始腫了,說話有些費勁。”
“我就知道......”
伊格納茨的心情很複雜,喜憂參半。
喜的是整個病程發展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些迂腐保守的內科醫生在這種急性病症面前就像木樁一樣呆板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