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臉上還保留著一絲笑容,可語氣卻好不到哪兒去,伸出三根手指擺在面前:“只剩最後三天了,218赫勒,少一分都不行!要是付不起就趁早離開,也好給我找新租客騰點時間出來。”
卡維點點頭:“我會付的。”
安德烈沒想到他答應得那麼幹脆,又忍不住打量了卡維兩眼。
人還是之前那個人,沒什麼變化,但想起之前對方苦苦哀求自己寬限時日的模樣,反差有些大了。
說實話,面前的年輕人身材和臉型都不錯,應該是女人喜歡的型別,衣著洗漱看起來也算乾淨。可落進安德烈眼裡,也許是他的貴族血統在作祟,卡維總是處處散發著窮酸氣息,舉手投足間都讓人感到不適。
但今天,這個年輕人卻多了份不該屬於他的沉穩。
拖欠房租是每個房東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尤其是這塊街區,住的幾乎都是剛夠溫飽的工人夥計,平時生活稍有些放縱就會出現入不敷出的情況。衣服食物是花銷上雷打不動的兩個點,最後的結果只能反映到住房問題上。
房客能按時交租絕對是件好事,安德烈不會刻意去追究這句承諾的真假。
而且合同上寫明瞭日期,他沒有過分催促的必要。只要時間一到,租金沒到位,他就會讓卡維直接滾蛋:“你可千萬別像上個月一樣記錯了時間,2月28日晚上10點,切記!”
“請您放心,安德烈先生。”
“那就好......”
卡維很快關上了房門,並沒有給他繼續發牢騷的機會。
安德烈看著302門口拉著的橫條,想到剛簽了一整年的租約成了廢紙,心裡就在滴血。
忽然,他拉高嗓門,對著整個三樓高喊道:“你們的租約合同到期後,每月租金都必須上漲30赫勒。公告月底就會貼在大門口,都給我看仔細了,別到時候罵我貪錢!”
說罷,便轉身下了樓。
這次他是鐵了心要漲價,即使租戶怨聲載道也沒法動搖。畢竟想要在貝辛格大街找到這麼一位踏踏實實履行合同,並且不在背後搞小動作的房東非常不容易。
......
卡維手裡的合同下個月就到期,但他顯然對漲價並不感冒。
輕輕關上房門後,他轉身小心翼翼地走向書桌,把手裡那本解剖學筆記放回到了桌案上。
這其實是一本詳細記錄解剖與手術過程的畫稿集,有著精美的封皮和紙張,由Vienna大學醫學院外科學教授伊格納茨·馮·克恩繪畫編寫,應該是這個年代非常暢銷的外科醫學讀物。
翻開乍一看,裡面的圖譜都相當獵奇,看了讓人倒胃口。
但這其實都是世俗的偏見,但凡放平心態多看上幾眼,就會被作畫之人的精湛畫工所折服。大到視角設計、入路的選擇和切割方式,小到每一處結構和說明文字都無不顯現出了原作者的藝術品味。
就和頂在卡維背後的那支12毫米口徑的擊發槍一樣。
油亮的胡桃木槍身和大馬士革花紋鋼槍管相得益彰,再配上狹長順滑的流線造型,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是貴族才配擁有的精品。
卡維的手指撫過手邊的畫稿封皮,刻意放緩了說話的節奏,也進一步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我已經全按你說的做了,是不是該先把這東西收起來。萬一真走了火對誰都沒好處,警察都還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