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示意他問吧。他頓了頓張口問道:“在你看來,這座城市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隻有離得近才會看的清楚。”
我搖搖頭:“離得太近反而看不清全貌,管中窺豹罷了,你是社會評論員不該問我這樣的問題。我見過的黑暗遠比你知道的多,所以我的答案沒有什麼意義的。”
“答案是沒意義的,生命也是無足輕重,就永遠都是隻有利益麼。”他此刻世界觀在不停的顛覆,表現得很混亂。我大可就趁現在殺了他,可是他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我的以前。
對於他的痛苦我很理解,你所堅信的一切一瞬間就變成了你最厭惡的。打個比方,這就像《西遊記》裡的唐長老,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一路弘揚佛法,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結果到了西天發現佛祖正在吃人肉喝人血,你覺得唐僧的心情會如何。
當然這只是一個比方,活生生的例子此刻就在我面前。他抓著頭髮,嘴裡模糊不清的聽不清說著什麼。我猜他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他的那個恩人僱了一個殺手殺了他最喜歡的官員。
繼而他與他的恩人爭辯,撕破了臉皮,也讓他看見了真實。發現他鼓吹的那些美好簡直十分可笑,所以他的精神死了。這比讓他直接死亡更加痛苦,但是作為殺手,我沒義務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忽然他站起身,來到窗邊,開啟了窗戶。清晨的風吹了進來,屋裡的酒味淡了一點。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在這口氣還未撥出的時候,我眼前這個男人忽然縱身一躍,消失在我面前。
沒錯他跳樓自殺了。我這一口氣差點沒有背過去。不得不說目睹自殺,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畢竟這個世界上敢自己殺自己的人是少數。
不過細想想確實又在情理之中,倒不是說這種人活該就是這種死法。只是這一生至此做了太多被動的選擇,或許這最後一次他想自己選。
我下樓的時候樓下已經圍了一大堆人。像這樣妄圖用生命來喚醒這座城市良知的人,這幾年越發的少了。人們看得多了自然就麻木了,除了茶餘飯後談論一下,不久後該就沒多少人記得了吧。
我在樓上拿了他一瓶酒,一路從樓下灑到路口。願你死後不會再害怕再次輪迴重獲新生。這世道,活著反倒讓人恐懼的想死,天知道死了後會怎麼樣。
我沒料到這一單會這樣,怎麼說呢,是順利吧。時間還早,就去剪個頭髮吧。於是與開車到了我常去的那家理髮店,不久之前我還順走了老闆的一個刀片。
常去不是因為這有什麼特殊服務,或者老闆是我的老相好什麼的。如果非要有個原因的話,就是因為這家店比較冷清,而老闆剛好是同行。
不出意外的店裡沒有別的客人,我端坐在椅子上等著理髮師動手剪頭髮。她動作很迅速,一片一片的頭髮落了下來。理髮師這個職業很有趣,她和薔薇差不多,也是個挺有成就感的職業。
要知道在各式各樣的人腦袋上設計一個還算過的去的髮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是從來不問我要理什麼樣的頭髮的,只是叫我坐好然後雙手舞動。
她是不怎麼說話的,偶爾會自言自語一句,並不像在和我交談,自然,我也就不知道怎麼接茬。不過這次她問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酒吧,你聽說了麼?”
我點點頭,她示意我不要動,然後繼續問我:“那你去過麼?”
“去過。”
“會有很多人麼?”她繼續發問。
“不清楚,昨晚還沒幾個,不過看這樣的傳播速度,今晚會很多。”
“哦,你看樣子並不排斥。”她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為什麼排斥。”我有些奇怪。
“你為什麼會毫不猶豫的就相信?”
我的天,這樣的對話簡直太煎熬了。我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她很少說話了。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事實上,那個酒吧我是其中一個合夥人,或者說是股東。就是這樣。”
她聽了我的話,手上的剪子停了下來,我覺得後腦有些冒涼風。我在想如果此刻她一剪子刺向我,我該以什麼樣的動作閃避。我就這樣盯著鏡子裡的理髮師,不過她似乎只是在低頭沉思。
不過這樣被人盯著後腦是件不是很舒服的事情。良久,她又開始給我剪起了頭髮再也沒說話,我也暗暗鬆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很快,剪完,洗完,吹乾,洗剪吹。我付完錢準備出門的時候,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喝酒,也可以去麼。”
我不禁笑了笑沒回頭說了聲:“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