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
“他是個好人,”猴哥吐了個菸圈淡淡的說道。
“那並不重要,也不影響結果。”我輕笑。
“他很樸素,做什麼都循規蹈矩,沒什麼名氣,兢兢業業的。古板,嚴謹。不沾菸酒,沒有大肚子,也不禿頂。教了四十年的書,育人無數。
而這件事恰恰是因為他最得意的弟子引發的,那是在他50歲的時候,人生大半盡不如意,這天他拉開家門,一個年輕人跪在他的門前,這個年代不興這個,教授嚇了一跳,趕忙扶起說道:小夥子,有事站起來說。
這個時代似乎就是這麼回事,小夥子成績優異,研究生的名額卻被人用錢頂了下來,很老套的戲碼卻是多少年來人們都玩不夠的。老教授收了他,原本教授也沒什麼名氣,學校也懶得去管,一切順其自然兩個不被重視的人又能折騰起什麼呢。
事實上小夥子聰明且勤奮,教授很欣喜,傾囊相授。因為家境貧寒教授接他來家同吃同住。幸運的是努力還算有所回報,小夥子在網上發表的論文引起了多方注意,無數各地的橄欖枝向他投來,業內的專家紛紛招攬他來自己門下。
小夥子還算不忘本只是回了句:我的老師只能是教授一人。就這樣一個品學兼優的新星為大家所認同。而這個時代固執總會付出些代價,教授的育人有方並未對他的生活有了多麼好的改變,師徒二人的經費還是無法滿足不斷的研究課題的需求,畢竟教授只是普通的教授,沒那麼多影響力,也不夠八面玲瓏。
這時另一個知名教授找上門來,金錢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具誘惑的東西,而小夥子還是拒絕了他,理由還是那句話。”說到這猴哥又抽出了支菸。
“所以這次的僱主是另外的一個教授?”我扔給他打火機。
“不,是那個小夥子。”猴哥深吸一口氣吐了口煙。
事實上我已經觸及了行業的底線,對於僱主是誰猴哥從不忌諱,他也不擔心我,我又沒收雙份錢,我也只是愛聽故事,懶得操心別的。我起身拿起信封,點著左耳彆著的煙轉身,擺擺手“回見。”
沒錯,我是個殺手,收錢辦事,沒那麼神秘,也不高尚,沒信仰,也沒準則,不給配發風衣,也不戴墨鏡,也從未享受過在高處狙擊爆頭的快感,我用小刀,用拳頭,用鐵棍,甚至用磚頭。
倒不是我槍法很爛,實在是槍和子彈太過昂貴,我沒那麼好的運氣,帶我的那個殺手也窮的像灘爛泥,他死的倉促什麼都沒來得及送我,魚先生就幸運多了,幾乎得到了他那個前輩全部的家當,原因是那是他的第一單。
事實上到現在我都沒攢夠一把狙擊槍的錢。無所謂了,反正結果都一樣,過程誰注意。沒風格,或許也是種風格吧。
那天街上下著小雨,落在煙上的雨點很快就會被蒸發變成一個黃黃的小點,我懶得去理,反正香菸廉價。
我不是特別喜歡雨天,倒不是因為我的工作需要多麼好的視線,單純只是帶傘太麻煩。沒有固定的計劃,沒有固定的時間,我會盡量做到突兀,免得對誰都太折磨。街道擁擠沒有探頭,也是教授從學校回家必經之路,是個天然的犯罪地點,於是,守株待兔。
出來前我理了個發,順走了理髮師刮鬍子用的小刀片,我還是很喜歡傳統的人的,也喜歡她那個悠閒的職業,我站起身看著規整些的自己,她用毛巾輕擦座椅“保持心情愉快,這很重要。”她沒抬頭淡淡的說,我皺了皺鼻子聞了聞袖口“確實血腥味重了些,走了昂”
這座城市總是莫名的讓我覺得繁忙,紅燈綠燈不停閃爍帶動著整座城市的節拍。時間差不多了,迎面過來一把黑色的傘,黑色的舊皮鞋啪嗒啪嗒的踏起水花,腳步沉重,褲腳邊浸溼的水紋一點點蔓延。老式公文包,整整齊齊得老式西裝,還算認真的還繫了條領帶。
說著就像個慢鏡頭,事實上我掐滅菸頭,不過兩三步,我來到他的傘下,“你好,教授。”
我輕揮左手,小刀片輕輕的劃過他的喉嚨,“好鋒利的刀片,”我搖搖頭讓出路向他身後走去。
邁出第五步,時間剛好,老教授才回過神,腳步一動,好像要回頭喊住我,然後喉間的一道血線突然明顯,讓他硬生生的嚥下想說喊住我的聲音,他雙手捂住鮮血激射而出的傷口,重重的倒了下去。
濺起的水花聲,尖叫聲,和迅速聚攏的人們,是我最好的掩護,也是這座城市最真實的面目。圍觀,我一直不喜歡熱鬧,所以我點了支菸向著背離人們的方向,轉彎消失在這座城市漫無目的雨簾中。
我總是習慣用一個大大的背景再畫一個小小的背影,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小人物的劇場,我能做的永遠也只是努力活下去。
人們總是不斷想著如何收場,所以就總是覺得匆忙,我沒那麼多顧慮,因為顧慮太多總會讓人覺得慌張。我想此刻還是烘乾衣服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