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有胡血,尤其是李氏嫡系二代有胡血的事情,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是怎麼狡辯也狡辯不了的。
但有是一回事,承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目前李氏嫡系主打的就是一個漢家正朔,並且拜了道家先賢老子為祖宗,在這種情況下身為李氏嫡系血脈就沒辦法說李氏有胡血的事,因為這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
不過以李世民如今的處境,其實說一說也無妨,畢竟他已經被貶為了庶民了,已經沒有下降空間了,李淵又不可能真的弄死他,李元吉也不想擔上一個弒兄的罪名,所以他即便是說李氏不是,拆李氏的臺,也不會怎麼樣。
但人家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覺悟非常高。他可以跟李建成爭,可以謀李淵的位置,也可以殺兄弒弟屠戮侄子,但是在維護李氏聲譽,以及李氏江山穩定的事情上,他會堅決的跟李氏所有人站在一邊。
這就是以宗族為中心的社會帶來的好處。宗族的所有成員,都會不由自主的下意識的去維護宗族的利益。
誰敢出賣宗族,誰敢出賣宗族的利益,那就是宗族內所有人的死敵。
“來!穿上!”李元吉在李承乾忍辱負重的神情中,粗暴的扯去了他的胡服,將自己身上的王服脫下來給他穿上。
獨一無二的王服,不僅象徵著親王之爵,也象徵著監國之權,他爹都沒穿過,他還不樂意。
“怎麼,我的衣服裡有刺?”在李承乾扭扭捏捏的擺弄著王服的時候,李元吉唬著臉問。
李承乾也不說話,只是想脫下王服,穿回自己的胡服。李元吉拽著李承乾就往船室裡走,不讓他去撿那一身已經被扯爛的胡服。
李世民看著兒子被欺負的楚楚可憐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了,
“元吉,你好歹也是個長輩,欺負一個孩子有意思嗎?”李元吉拎著李承乾到船室內坐下,毫不客氣的對李世民道:“我是在欺負他嗎?我是在教他!”李世民一副‘你看我像傻子嗎’的樣子嗤笑道:“你在教他什麼,教他認識到自己是個漢人,教他不要穿胡服?胡服乃是學習步射必備的服飾,他現在剛到了學習步射的年紀,不穿胡服穿什麼?也就是現在上馬要配甲,不然的話他還得穿著胡服學馬射!”在古代,不是說你有一張弓,能拉開,能射出去一支箭就叫會射箭。
古人將射箭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步射,一個部分是馬射。顧名思義,步射就是步卒站在地上射箭,馬射就是騎兵跨坐在馬背上射箭。
一種是原地定位,射移動靶,一種是在移動的過程中射移動靶,所以對箭術的要求有所不同。
往往擅步射的不一定擅馬射,擅馬射的也不一定擅步射,所以兩種箭術都要學。
以前冶鐵技術,以及各項生存技能落後的時候,皮甲也好、鐵甲也罷,都很珍貴,所以絕大多數人在學騎射的時候,穿戴的都是胡服。
等到冶鐵技術和各項生存技能提升上來以後,人們在學習馬射的時候就開始著甲了。
這麼做的好處就是提前適應在穿戴甲胃的情況下如何射箭,也提前練習肌肉記憶。
當然了,穿胡服練習也可以,但習慣了胡服以後,再穿戴甲胃,尤其是鐵甲的時候,再射箭,就會有一種不聽使喚的感覺。
所以但凡是家裡有條件的,在學馬射的時候,都會穿戴一身甲胃去學。
李氏毫無疑問是有這個條件的。所以李世民才有此一說。不然的話,李世民就不會將步射和馬射分開說了,而是一起說成‘學箭術不穿胡服穿什麼’。
李元吉面對著李世民的冷嘲熱諷,依舊不客氣的道:“我不是說不讓他穿胡服,我只是不想讓他把胡服當成了常服。”李世民譏笑道:“把胡服當成了常服又如何?”李元吉沒有回答李世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二哥真這麼認為?”李世民愣了愣,臉上的譏笑瞬間沒了,目光在李承乾身上轉了一圈後,皺了皺眉頭道:“以後不學箭術的時候就別穿胡服了……”李氏至今仍舊沒有擺脫血脈上的詬病,李氏的後輩在處處效彷胡人,一副胡人的做派的話,那會被那些自認為是漢家苗裔的世家豪門給笑死。
李氏如今再怎麼說也是皇族,是天下第一等,多少也得維護一下自己的顏面。
歷史上,李世民殺兄弒弟以後,顏面什麼都沒了,可以不在意一些東西。
但如今李氏可沒有出現殺兄弒弟的情況,所以該維護的顏面必須維護。
這就好比一個人在沒做錯事以前,各種堅守著自己的底線,一旦做了錯事以後,就開始放飛自我了,底線開始持續下滑了。
當然了,李世民順著李元吉的話說歸順著李元吉的話說,到最後他還是發表了一番自己的見解,
“你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我也是為了你兒子好!你要是不希望看到你兒子口口聲聲的吵著嚷著要去突厥給人家突厥酋長當部將。
不希望看到你兒子跟稚童有染,你就乖乖的給我閉嘴。李元吉在心裡腹誹。
這些事情都還沒有發生呢,他沒辦法直接跟李世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