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不小,十步方圓,有茅房,有飲槽,有雞籠,院子中有一顆大樹,白花點點,香氣瀰漫,撐起一片陰涼。
從屋子裡出來一個女人,粗布荊釵,骨架寬大,手腳粗糙,身上帶著一股奶味,屋子裡有小孩咿咿呀呀叫喚。
“這是過路的神人,被我請到家裡做客,快去拾掇些吃食!”
魚埠塍支使他的妻子,自己把獵物放在一邊,將弓弦摘下收好。
“不必勞煩,我不餓。”柯明德四下掃視一眼。
黃泥盤好的灶臺冰冷,柴堆裡是劈好的柴火,屋頂懸掛著燻肉燻腸,被煙火烤的漆黑。
灶臺上放著陶鍋瓦罐,木勺木塊。
一個小罐中,盛著些淡黃色的晶體碎塊,是不純淨的鹽。
想要做飯,還需要生火,十分麻煩。
“你們平時怎麼引火?”
“我打獵回家較晚,都是到鄰居家借火,但家裡也備有火石。”
魚埠塍狡黠的笑,頗為得意。
“神人請用,這是新下的青豆,用鹽水煮好,用的可是有鹽氏的雪鹽,我的一個女人的陪嫁。”
女人端來一隻陶碗,碗裡是青色的豆子,柯明德捏起一顆,味道有些像花生,只是稍帶一絲苦味。
女人的衣物十分簡陋,沒有袖子,赤著兩條臂膀,透過寬大的領口,能難道豐滿的胸脯,下身穿著一條麻布群,用麻線系在腰間。
屋子裡其實還有一些家屬,只是沒有體面的衣物,不好出來見人。
由此可見,這個部落的生產力極度落後。
“我母親告訴我,我們這一支部落,是三十年前,從南方有魚氏遷出的,有魚氏是個大部落,有上萬人,居住的地方地狹人稠,地產不足,許多人都餓死了,一些神人便帶著一批批人,從祖地遷出,尋找安居之所。”
“這些年來,篳路藍縷,我的父親死於獸吻,我的母親感染風寒病死,好不容易有了一番家業,討得三個婆娘,把血脈延續下去,部落又遇到這種危機,天大地大,哪裡才是安居之所?”
“神人,懇求您在我們部落留下,接任領袖的位置,我們會每天供奉食物給您!”
魚埠塍言真意切,他今年才二十二歲,已經老得像四五十,但眼神之中,依舊燃燒著火焰,那是對生活的渴望。
“是啊,我們一百多戶人家,會獻上最優質的糧食,最華美的布匹,做溫順的皮毛,最美豔的女人,您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散佈威嚴,懇求您留下!”
其餘獵人也道。
柯明德沒有被這些恭維的話迷惑。
他離開地球便利的生活,嬌妻的陪伴,來到此處,是為了追求知識與力量,追求長生與逍遙,不是來引領原始部落發展的,更不是為他們做保鏢的。
當然,在修行之餘,做些益於他人、益於世界的事,也未嘗不可。
更何況,他連什麼是神通、什麼是神人都鬧不清楚,萬一他並不能起到神人的作用,盲目接下這樁職責,豈不是坑害了別人。
“鏘!鏘!鏘!”
外面傳來一陣金鑼之聲,由遠及近,在魚埠塍家門外停止。
是一箇中年人,兩米多高,比這五名獵人更加壯實,頭髮用布條束在一起,臉面洗的乾淨,麻衣上綴著一些簡陋的花紋,足下踏著一雙木屐,手中提著一件小小的金鑼。
“我是魚右,魚部落領袖之子,我的父親年老不便,聽聞有神人造訪,差我請您到家中一敘!”
魚右恭恭敬敬的彎下腰,腦袋垂到膝蓋。
他的名字是一個單字,在大荒之中,只有貴族階級,才能取單字作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