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省,葛根廟。
已經從數日前的紛亂中恢復平靜,只是平靜的有些過了頭,七月末的太陽下,街頭幾乎看不到人影,便是開著的買賣鋪子裡面,掌櫃、夥計也是一個個躲在陰涼地方,蜷起身子垂頭打瞌睡,期盼傍晚的來臨。
下午日頭最毒的時候,從東面鎮口外的道路上,緩緩行來一輛堆滿糧包的大車。車把式拉著牲口走在路上,糧包上倒著兩個呼呼打盹的夥計,倒是一個身著青色粗布長衫、面相斯文的男子,坐在車轅上,隨著馬蹄一下一下的垂著頭打盹。
看到葛根廟的建築漸漸變大,那車把式忽然用日語道:
“田原閣下,前面就是葛根廟了……”
青色長衫男子緩緩抬起頭,一邊望向遠處,一邊低聲用漢語斥責道:
“混蛋,宮本,說了幾遍了,要用中文,用中文,你這樣會暴露身份!”
叫宮本的車把式急忙換成中文,一邊趕車,一邊隱晦的對田原信太垂頭道歉:
“抱歉,閣下,是卑職的失誤,給您添麻煩了!”
田原信太繼續垂著頭,好像在打瞌睡,卻是沒好氣道:
“再有下次,就自己滾回洮南去!”
就如田原信太所要求的,主動參與到搜尋行動中來,為此,他連洮南縣警務局都沒過去,至於抓小偷,更是完全拋到腦後。
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對於抓住那個可惡的支那小偷,田原信太現在反而沒有什麼興致。透過與野口三吾的交鋒,讓他明白過來,無論是否找到手錶,都沒辦法證明他的猜測。
他必須要有更充分、更有力的證據,扔到野口那個老混蛋的臉上,才會讓那個老傢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有多嚴重!
因此,與野口三吾不歡而散你的當天,田原信太就帶著三人調查組,離開了洮南城,沿著尚在修建中的洮索鐵路向北而去。
糧車緩緩進入葛根廟小鎮,幾個日本特務好奇的四下打量著。兩個趴在糧包上的日本特務,仗著高度優勢,能看到的東西更多,可是,心頭的古怪也就更多:
“武藤前輩,這個鎮子有點古怪啊……”
“哪裡古怪了,支那人的小鎮不都這副鬼樣子,加藤,不要疑神疑鬼。”
沒錯,糧包上趴著的兩人,正是武藤和加藤兩個倒黴蛋,被田原信太親點的搜尋隊員:
田原信太認為,就是這兩個傢伙的對話,才誘惑他去了利通號,讓他有了後面一番境遇。既如此,縱然此行自己禍福未知,也要多給這兩個傢伙一些機會,好好“感謝”下才對。
趕車的宮本剛剛被田原訓斥,不敢插嘴,悄悄看了眼上司,發覺田原雖還是彷彿在打盹,卻是兩眼微眯,身子也不再搖晃,正在細聽武藤和加藤的對話。
“不是的,武藤前輩,難道你沒覺得,葛根廟太冷清了麼?”
“哈,冷清,現在可是七月下旬,加藤,滿洲的天氣雖然沒有本土炎熱,這個季節,現在這個時間出門,也是很難受的。冷清才對嘛,如果街上有很多人才是怪事吧。”
聽到這話,宮本也是暗自點頭。
一向對武藤言聽計從的加藤,這一次不想再沉默,吞吞吐吐道:
“可是,可是,這裡,哦,不,這附近,畢竟駐紮了奉軍的一個團,三千人呢,各個連隊日常出來辦事的傢伙,正應該是這個時候在活動吧。可現在的街上,怎麼一個穿軍服的人都看不到?”
宮本忍不住想出聲,之前的訓斥,讓他下意識瞟了眼田原信太,發覺上司彷彿不經意的點了點頭。這讓他立即閉嘴,等著看武藤的笑話。
哪知,一直到馬車停下,田原都沒開口,任由有些惱怒的武藤訓斥加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