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遠倒吸一口涼氣,無論是以小鬼子那種狗眼看人低的艹性,還是沒理攪三分的德性,還有現在中國的狀況,事情一涉及小鬼子就是天大的麻煩。
雖然都是中國,如果是在關內還好些,畢竟能接觸日本人的機會還少,在大多數關內的內陸地區,即便中日商人有糾紛,最終日本商人吃了虧,頂多就是鬧到外交方面,雙方多打幾次外交糾紛罷了。
可這裡是東北!
這裡不僅有小鬼子的關東州,還有南滿鐵路,要知道,沿著南滿鐵路兩側的那些或窄或寬的附屬地,可都是日本人的地盤,裡面不僅有日本的鐵路職工和商人,還有日本駐軍!
一想到這裡,馬明遠臉色有些難看,指著兩人,讓他們說清楚,這家德昌號究竟是什麼來頭,它的東家是日本人?
劉貴和陳二麻子對視一眼,劉貴才開口:
“馬頭,德昌號那位應東家背後靠山是日本人,縣城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啊。”
馬明遠直皺眉,這話聽著好糊塗,有些不耐煩:“說具體點。”
“這……”
兩個傢伙一齊語滯,過了一會才七嘴八舌的說起來,可馬明遠聽來聽去,不過是些日本人經常進出德昌號,那個應東家經常進去滿鐵附屬地這類破事,聽得他直皺眉。
輕輕敲打著炕上的小桌,馬明遠很沒形象的盤坐在炕上,腦中有些混亂,他得努力捋清這背後的關係,不然,愣頭愣腦的撞上去,惹出麻煩還是小事,無法揪出隱藏在五常縣中的販賣煙土團伙,到時沒吃到肉還鬧一身腥,才是真要頓足捶胸了。
是的,馬明遠不怕惹麻煩,只是害怕動靜鬧大卻沒把事情辦好,說起來很狂妄,可過來以後今世的他,還真有這個底氣。
因而,現在的馬明遠乾脆將兩個手下提供的那些稀裡糊塗的訊息全拋開,就以德昌號的後臺是日本人為前提進行判斷。可是,日本人和日本人也大有不同,這個後臺是哪種日本人,後果也將是大大不同。
馬明遠默默的點了一支菸,腦中飛快盤算:
在東北的日本人,無非是那些在關東州的僑民的日本商人,以及南滿鐵路沿途的日本駐軍,還有,就是那個有如怪物一樣的滿鐵。
日本商人?有可能,這幫傢伙本來就沒啥太大本事,這年頭日本國內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拳頭產品,無非就是一些棉紗以及不值錢的破玩意,比起歐美貨色差原來,而且肯定不會有軍火出售,能倒騰那玩意的商人,哪個沒有軍部或者政府背景?
所以說,馬明遠先把日本商人放到一邊,這些人的背景,很難在中國人地面上倒騰煙土。
那麼,日本駐軍呢?
呃,這個時候關東軍可不是後來那個龐然大物,就馬明遠過來後的瞭解,此時的關東軍缺編嚴重,攏共才幾千人,能拿得出手的,就那麼幾個齊裝滿員的鐵道守備大隊。但人家好歹是單獨編制,還不至於窮到倒騰煙土賺這個小錢。再說了,要真窮急眼了,倒騰軍火不好麼?
馬明遠回憶自己之前接觸過的幾名日本軍官,搖搖頭,感覺這個可能性不大。
那個……似乎只剩下滿鐵了。
頭疼啊。
馬明遠不禁用力按了按太陽穴,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答案。左右搖晃下腦袋,無意中看到了旁邊的錢磊一家。
這時的錢磊戰戰兢兢的縮在最遠處,努力把自己躲進陰影中,身後是抱著兒子低泣的女人,小孩子被扒了溼衣服,全身用棉被包裹,還是在低聲喊冷。
錢磊瑟縮著,一臉的心如死灰:哀莫大於心死,以現在的情形,他自己的小命是徹底交代了,至於身後的娘兩……估計也懸。
看到一直呆坐的馬明遠轉頭,劉貴和陳二麻子立馬將充滿希冀的眼神投過去。
這二位心頭也有自己的算計:
都遇上日本人了,趁早收手吧,今晚的收穫距離預期肯定差了不老少,不過,把姓錢的一家拾掇拾掇扔大牢裡,這煙土、房子拿不走要上報局裡,屋裡的細軟還不是隨便搬,想想就流口水啊。
可惜,馬明遠下一句話,將兩人的美夢徹底打碎:
我們,不,準確得說,是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劉貴和陳二麻子一齊傻眼:
啥意思,啥叫沒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