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這個家對她們母女來說,還是冷的,也是陌生的。
野菜包子太受歡迎,大老爺拋下長輩的矜持,趁寧鈺和徐林芃筷子打架,眼疾手快搶回一個,擱到大夫人碗裡。
“忙了一早上,快吃。”
“謝老爺。”大夫人衝大老爺溫柔一笑,聲音輕軟似春水。
道完謝,大夫人夾起包子看了一圈,放到老五徐林芃碗裡,“芃姐兒愛吃,來。”
“謝大伯母。”
大夫人嘴角掛著笑,傻孩子,一個沾滿口水的包子而已,有什麼值得謝的。
徐林芃插起包子咬一口,對著寧鈺,挑釁的挑挑眉。
寧鈺端起碗咕嚕嚕喝粥。
來日方長……
吃完飯,一家子各自忙開。
寧鈺去看望黃朝,知道他吃得好睡得香放下心,領著知滿知意直奔衙門。
守大門的壯班差役認出寧鈺,快步迎過來,“徐七公子,聽說您上京趕考,見到您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
“我來找大舅舅。”對一臉諂笑的差役,寧鈺沒什麼印象。
大舅舅趙遇海在衙門任典史。
七品知縣叫大人,八品縣丞叫芝麻官,九品主簿叫芝麻小官。
典史,連官都稱不上。
差役領著寧鈺進了大門,在儀門外停住,“徐七公子稍等。”
八字衙門兩重門,大門不設禁,百姓可自由出入,第二重的儀門卻不能隨意進出。
寧鈺站在儀門外朝裡張望,一條筆直的甬道直通大堂,甬道正中央有個小亭子,小亭子內矗立一塊小石碑,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戒石,戒石朝南“公生明”三個大字異常醒目。
不一會兒,一位身穿淺灰儒衫、不高不矮、面容清瘦的中年儒雅男人步出大堂。
“昨夜收到訊息,就想去看你,又怕徐府兵荒馬亂忙不開,這才沒去,沒曾想,小鈺哥兒先來看舅舅了。”
趙遇海跨出儀門,笑道:“如何?”
“大舅舅,會元我沒考上,殿試沒參加。”寧鈺半垂著頭,神情黯然。
這位大舅舅是徐寧鈺的啟蒙老師,對她抱有很大的期望。
“我不是問你考得如何,我是問你路上如何,可順遂?再說那亡國的會元狀元,要來何用?”
原來是這呀,知道不會捱罵,寧鈺抬頭挺胸,“一點小波折,難不倒我。”
趙遇海“嗯”了聲,又問:“看過你外祖父和舅母了?”
“祖母說晚上徐家設宴,娘去請外祖父和舅母了,我來衙門找知縣大人,順便請舅舅和大表哥赴宴。”
大表哥趙簡,今年三十有二,在衙門幹捕快。
寧鈺朝空蕩蕩的大堂瞟一眼,“今日不是審案日嗎,怎麼不見知縣開堂審案,難道我記錯日子,今日不是十九是十八?”
見趙遇海面色犯難,寧鈺追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唉,罷了!”趙遇海一甩衣袖,憤然道:“昨天夜裡,李知縣攜陳縣丞、柳主簿和一干家眷離開了南里縣,我今早來衙門才知道。”
戰事將起,南里縣無一兵一卒,李知縣是成都府府城人士,回家避禍也無可厚非。
“跑了?”寧鈺心道不好,急忙又問:“走的水路,還是車馬?”
“車馬。”趙遇海答道,“你找李知縣何事?”
寧鈺已經提起衣襬往外跑,“等我把他抓回來再同舅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