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見面不過一個小時,問題就已經這麼直截了當?
冰室同學,你就不怕我突發心肌梗塞,當場被送進醫院?
夜風習習,身體瘦弱的人只會想裹緊衣服,可名冢彥的後背上已經汗涔涔的,恨不得把外套和上衣一起脫個乾淨。
他的左腕還被冰室侑輕握著。
少女手掌中微微的熱力,指尖冰涼又美好的觸感,甚至肌膚的滑嫩,都再清晰不過。
可名冢彥卻犯了難。
他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這應該是他來回答的嗎?
假設少女確實把婚約當真,來到東京這裡就是要把他抓回去……那他名冢彥也就認了。
鴻鵠大志嘛,先放一放又如何?人生還很長,先停一停腳步,看看路邊的風景不好嗎?
可問題在於,如果冰室侑沒有把婚約當真,他無論說當真還是不當真,那都是十足十的錯誤答案。
這是道無解的問題。
名冢侑思緒飛快,直到少女再次開口。
“名冢君,我只想知道你的態度。”女孩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可你好像……對這個問題很緊張。”
“是很緊張。”名冢彥乾脆點頭,不顧形象地在路邊臺階上坐下,“我不知道冰室同學的態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態度。”
“所以……當時名冢君離開,只是因為不想受到父親的管轄和控制?”或許是為了讓名冢彥不那麼緊張,冰室侑輕挽裙襬,試圖坐在他身旁。
可因為剛才趕路與坐車的後遺症,冰室侑的身體晃了晃,眼看就要保持不住平衡,向後仰倒。
名冢彥眼疾手快,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冰室同學……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摔倒,但還要堅持坐下來?”他話語裡有掩飾不住的責備,“我不在的這六年,冰室同學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
“還有媽媽會照顧我。”被名冢彥攬住肩膀的少女笑容很淡,像是在說什麼和自己無關的事情,“至於父親……名冢君也該知道,他平常很忙,也不太會注意細節。”
“所以說,這樣的情況很常見?”名冢彥望著女孩清亮的雙眸。
“……嗯。”少女輕輕點頭,垂下眼簾,似乎在躲避名冢彥的目光,“大概吧。”
沉默許久,名冢彥放開手,站起身來。
女孩的視線跟隨抬起。
“冰室同學剛才的問題,我還不能回答。”名冢彥望著不遠處租房的方向,“不過,在保證冰室同學不會再站不穩,不會再摔倒的事情上,我會盡力去做。”
“這樣嗎?”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抿,變成細細的,幾乎看不見的弧線,“我……知道了。”
“那麼,問題也回答了。”名冢彥像是陡然鬆了口氣,“接下來,該回租房去了吧?”
“名冢君還想去哪裡?”少女的聲音中似乎有絲笑意。
“哪裡都不想去。我只想趕快回去,收拾一下以後去上班。”
名冢彥背對冰室侑,義正言辭,“現在學校還沒有發放助學金,要吃飽飯,一天打工都不能落下。”
“那名冢君先回去,我會慢慢走回去。”
“不行。”名冢彥轉過身,斷然拒絕,“才說過會盡力去做,現在就直接跑開……冰室同學會認為我是個騙子吧?”
他輕笑著,笑容彷彿黑夜中的光亮,“我可不想等哪天回了京都,被別人當成騙子看待。”
“我不會傳揚這種事。”冰室侑握住名冢彥遞出的手,稍顯費力地站起身,“名冢君覺得我會在背後說壞話?”
“沒有沒有,我怎麼敢。”名冢彥連連搖頭。
“怎麼敢?”少女重複了一遍,語調輕輕上揚。
“……怎麼會,怎麼會。”名冢彥連忙自我糾偏,恨不得面板給他個時間回溯的許可權。
眼看都快應付過去,關底的魔王都只快看不見血條了……怎麼會犯這種低階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