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晴代望著自己跟隨了十年以上的少女,情緒難以抑制。
以前的少女,只要取下黑色假髮,就只會是那幅讓人一看見,就彷彿會淨化心靈的模樣。
純淨,純粹,會笑意盈盈,也會生氣打鬧。
那是她曾經的模樣。
而現在,取下黑色假髮的她,已經和不取下時一模一樣。
彷彿戴在面前的面具,因為戴得過久,已經將臉龐壓抑成與面具相同的樣子。
哪怕揭下面具,也會是相同的模樣。
“晴代,你我都知道,如果這樣下去,那我取不取下假髮,都會漸漸變得一樣。”少女放下杯子,走到女教師面前,柔聲細語,“父親的身體一天不能好轉,我就一天需要是這個樣子。”
她伸出手,捧住渡邊晴代的下頜,緩緩地,輕柔地抬起,“不如說,我還在想著,是不是某一天不再需要假髮,只需要要把頭髮染成黑色就好。”
“小姐!”渡邊晴代再也不顧自己和西園寺雪繪的身份差別,握緊了女孩的右手。
少女瞥了一眼渡邊晴代緊緊握住自己的手。
因為用力過度而導致的痛苦正絲絲湧來,但西園寺雪繪卻不想去提醒渡邊晴代。
這是她身邊少有的,因為這些在別人看來小小的事情,而會為她擔心的人……
她怎麼忍心打斷呢?
“小姐,您自己說過,銀髮是主母留給您最後的禮物!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想要拋棄這樣的禮物?!”渡邊晴代的語氣幾乎變成質問。
“那麼晴代……我還有什麼辦法呢?”西園寺雪繪看著她,流露出與曾經相同的笑容。
只是現在的笑容當中,有太多不得已。
“如果我表現成那樣,從內到外……總有一天,我會在他們面前崩潰,然後被他們一舉擊潰。等到那一天,西園寺家和主民派,都會轟然倒下。”
“小姐,您可以找人幫忙。”
“找誰呢?”少女輕聲問道。
“找……”渡邊晴代下意識地想要讓“名冢彥”這個名字脫口而出。
可她的理智告訴她,這絕不是個合適的選擇。
讓一個關西來的少年入局?
他是能奇蹟般地解決十二個黑道……可自家小姐面對的可不是黑道。
不只是黑道。
“名冢彥嗎?”西園寺雪繪輕柔的聲音再次傳出。
“我……”
“他到底怎麼樣的一個人,可以讓晴代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他這麼推崇?”西園寺雪繪略微仰起頭,望著渡邊晴代的眼眸,片刻不離。
“我……我不知道。”渡邊晴代深吸口氣,“只是感覺,感覺他可以幫到小姐。”
“那我們就要期待一下,他明天會有什麼樣的表現了……不是嗎?”少女鬆開手,轉過身去,望著窗外的景象,銀白長髮飄蕩。
“是,小姐。”女教師定定地看著眼前嬌小的,似乎無所依靠的身影,許久之後才做出回應。
……
側躺在床上,冰室侑看著窗外的豔陽,只覺得睏意上湧,眼皮拼命打架。
可當她閉上眼睛,名冢彥回到家時的樣子又會浮現在少女的眼前,逼得她重新睜開眼睛,目視逐漸刺眼起來的朝陽。
從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女孩已經重複了這個動作整整四個小時。
眼下接近八點,而她沒有過任何休息。
只是雙眼通紅地看著窗外的漆黑夜色慢慢亮起,慢慢有霧濛濛的感覺。
而朝陽又在不知多久後陡然出現,驅散一切矇住光線的陰影,讓冰室侑的房間漸漸充滿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