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佔奎裹著毯子坐了起來,說道:“過完正月,村委就要選舉了,你確定不幹這個村支書啊?”
韓春雷笑道:“叔,我真不想幹,你讓我為村裡做其他貢獻,我都二話不說,但村支書這個位置,我真坐不住。”
“唔,叔知道,柴家塢這個池塘水太淺了,留不住你這條大龍!”韓佔奎情緒低落道。
“叔,什麼叫池塘水太淺,留不住我啊?你當我王八呢?”
韓春雷打趣著,緩解了一下氣氛。
韓佔奎莞爾一樂,數落道:“你小子啊,企業都搞這麼大人了,說話還這麼不著四六。”
韓春雷說道:“企業搞再大,我不還是叔的大侄兒嘛!”
“是啊,是啊,你這麼一說,叔就想起十年前,你還是半大小子,夜裡跑來我家,啥也沒有,居然跟我談買賣,跟我向村裡借款。”
韓佔奎滿臉回憶,說著說著,眼眶有些溼潤起來:“這好像就跟昨天發生似的,歷歷在目啊,春雷啊,十年了,你長大了,能耐了,出息了。叔打心眼裡替你高興!”
韓春雷看著韓佔奎蒼老的臉龐,突然心情沉重起來,是啊,自己長大了,佔奎叔卻老了,老得不能動了。
韓佔奎也許是感受到了韓春雷的悲傷,搖搖頭,說道:“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嘛,毛主席再怎麼偉大,不也要去見馬克思嗎?所以春雷,不要悲傷。不過你得答應叔,不接這個村支書可以,但你得永遠記住,你是柴家塢的人,你有能耐了,得多想著咱柴家塢,想著柴家塢的父老鄉親!”
韓春雷點點頭,道:“叔,你放心吧,元旦那晚說的話,我一輩子都作數。一,柴家塢的春雷茶廠,不管未來如何,都不會遷移;二,每年給村裡的分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專門給村裡設一個春雷基金,這基金不對外,只對柴家塢的孩子和老人,孩子的教育,孤寡老人的養老,都有這個基金供著。今後春雷茶業多掙錢了,就往基金多投點,春雷茶業少掙錢了,就往基金裡少投點,但只要春雷茶業還在,這個基金就一定在! ”
“中了,中了!”
韓佔奎喜極而泣,擦拭著眼淚兒,擺手道:“我信你,信你韓春雷的人品。等正月結束選舉完,見完新的村支書,你再回深圳,成不?”
“成!”韓春雷應了一聲。
韓佔奎點點頭:“嗯,到時候你給他幾句勉勵和忠告,告訴他怎麼當好這個村支書,怎麼帶領柴家塢繼續致富奔小康。”
韓春雷謙遜道:“叔,你這話言重了,我能給什麼忠告?”
“不,你可以的。”韓佔奎認真道:“在柴家塢,你韓春雷的話絕對好使!柴家塢這些年有這幅樣子,你韓春雷要記首功。”
韓春雷擺手道:“叔,你才是咱們柴家塢最大的領路人啊,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行了,別說了,別說了!”
韓佔奎翻了翻白眼,數落道:“你這話說的一點水平都沒有,咱們柴家塢最大的領路人是黨,是國家,是政府,我就是一個黨員,一個村支書,僅此而已。你小子,亂扣高帽,都入黨兩年了,我看今後還得加強覺悟才行。”
“哈哈哈哈……”
韓春雷大笑,這會兒他看韓佔奎的身體和精神頭,明顯又好了許多。
叔侄倆坐了好大一會兒,差不多快八點了,電視裡春晚的倒計時廣告,已經開始了。
韓春雷張羅了林曼麗,離開了佔奎叔家。
夜色下,林曼麗手挽著韓春雷,走在已經裝了路燈,鋪了水泥路的村道上。
天上,煙花閃爍,已經有人在放煙火了。
一九八九的煙火,雖不及三十年後的煙火那麼花樣繁多,但在韓春雷和林曼麗看來,卻是那麼的絢爛多彩。
“春雷啊,明天大年初一,咱去趟紅旗村吧。”林曼麗挽著韓春雷的胳膊,輕聲說道。
韓春雷聽到紅旗村三個字,沉默了。
林曼麗繼續道:“我聽說阿蘭姐跟孩子今年還在紅旗村過年。他們孤兒寡母的,挺可憐的。咱們拎點東西,給孩子包個壓歲錢,去拜個年,好不好?”
“張喜祿至今還沒下落嗎?”韓春雷突然問道。
去年十一月的時候,喜豪貿易涉嫌走私、銷贓、售賣假貨等案件,被公安機關查封了。
阿豪和他手下一群馬仔陸陸續續都被抓了。
唯獨張喜祿在公安機關查封喜豪貿易那天,帶著姘頭顏鳳嬌去海上接貨,躲過了公安機會的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