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雅,師父便是師父,如何還能是旁的人?好端端地,又緣何提起已經故去的烏媼?”荒人大巫皺眉道。
索雅涼涼一笑,眼角的淚珠也順著面頰滑落:“已經故去的,恐怕不是烏媼,反而是我真正的師父,是荒人巫廟真正的大巫吧……”
“烏媼,這麼多年,我竟不曉得你還通曉移魂奪舍之術。如若我能早些知曉,也不至於叫你頂著師父的身軀,矇騙我整整四年。”
自四年前,烏媼因病逝去,師父大病一場醒來後,索雅便覺師父似變了個人,待她亦愈發疏遠起來了。
她本安慰自己,烏媼是師父身邊伺候多年的人,這一去,或許對師父也有打擊,這才生了這般變化。”
可這四年間,師父明面上還是一位不問權勢爭鬥的大巫,高高在上,神聖慈悲,暗下里,卻開始四處收攏各部人心,擴充套件起自己的勢力來。
這番作為,何曾是以前的師父會做的?
“你有心瞞我,可我畢竟在這巫廟中長了近二十載,許多事情,還是不經意間落入我的眼中的。”
“我雖非大巫之尊,可畢竟是巫女之身,若想弄清你到底在做些什麼,花些心思,也能查到不少。只我後來,便不願再去問了……”
“可即便如此……”索雅的聲音之中有幾分難言的哀痛,“我也從未想過,師父她已經不在了……”
壓下心底傷痛,她目光一厲射向面無血色的荒人大巫:“卻原來,是你啊……”
“烏媼,你也是從年輕時便在我師父身邊伺候的巫侍,然而我卻不知你竟何時入了神宮的陣型,竟還打起了師父的注意,趁她不備,奪了她的身軀!”
話說到此處,荒人大巫,不,烏媼便知自己再多行解釋亦是無益,她索性嘶啞一笑,聲音之中盡是嘲意:“索雅,你蠢了那麼多年,到如今,竟一下子聰慧起來,倒叫我刮目相看。”
“是呀,是我傻了,竟未曾早早發現你的不對。”索雅唇角微牽,涼涼自嘲道。
若是她早些發現不對,便能想法子為師父復仇,又怎會奉她為師,小心侍奉四年,甚至代她主持神祝儀式,欺瞞荒人信眾?
“荒人大巫的身份,帶給你信眾尊崇,更助你輕鬆謀得了權勢,甚而,年前的那場荒人動亂,也是出自你手吧……這一切,只為了你的私心,為了所謂的神宮謀算。”
“烏媼,你本只是師父身邊的巫侍,卻一朝翻身成了那高高在上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是,你是否記得,你還欠師父一條性命呢……”
“我欠她?”烏媼笑聲暗啞,她吃力地抹去自己唇邊新溢位的血跡,望著滿室跳動的燭光,目光似乎飄向了遠方。
“幾十年了啊……又有誰曾記得,我與她本是同出一族、血脈相連的堂姐妹……只因,我們一同進了巫廟,她被大巫瞧中,選為巫女,我則只能成為永遠站在她身後的巫侍。”
“巫女,巫侍,不過一字之差,可此後的人生際遇卻天差地別。”
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忿:“明明我的在巫術上的悟性並不比她差!可大巫卻說我心性不成,做不得巫女,更成不了執掌巫廟的大巫!”
“何其不公!可又何其有道!”她咧嘴一笑,露出沾滿血跡的牙,“我機緣巧合下,竟自旁處得了一本古籍,學得移魂奪舍之術。上天助我,那我便代她做一做這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