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姜聞言不由一默。
神宮尊主之言,她並不知真假。不過皇帝對懿文太子之事確然萬分忌諱,尤其是她與賀家重入郢都朝堂,雖然得用,可也瞧起來叫他萬分刺眼。
因而,當初旁人打著懿文太子的名號刺殺皇帝,他索性順水推舟要將蕭令姜與賀家徹底除去。
這裡頭,到底有沒有神宮尊主所說的舊日隱情作祟,她也難說。
蕭令姜心中一哂,如今這因果糾纏,怎一個“亂”字了得。
若是神宮尊主所言為真,皇帝便是賀七娘子的血海仇人,而她這個皇帝親生的女兒,卻偏偏借了故去賀七娘子的身軀而生。
於前生親緣上來說,皇帝是她生父,於眼下血脈上而言,皇帝卻是她殺父弒母的仇敵。
無論從哪段關係出發,處理起來似乎都棘手地很。
不過,神宮尊主卻是不清楚她與賀七娘子的關連。
蕭令姜抬起眼眸,平靜無波地瞧向神宮尊主。他一臉慈和,甚而還帶著道家高人的悲憫之色,然而她卻能從那雙眼中瞧出幾分看好戲的意思。
他可沒那麼好心,要去告知蕭令姜所謂的真相。丟擲此言,不過是想勾起她心中的那份仇恨與不甘罷了。
身為懿文太子之女,背後又有玄門勢力與賀家相助,她若真對皇帝起了復仇之心,這大周的宮廷朝堂不正好順了他的心思,又要亂了起來?
呵!
蕭令姜淡淡一笑:“尊主到底高估我了,修道之人,哪來那般多的世俗情緣?往事如煙,既已過去,也無需再究。你口中之言,真也好,假也罷,於我而言早已無益。”
正如師父在她幼時所言,她此生父母緣薄,不曾渴求過所為的父母親緣,自然也不會被此物所縛。
蕭姮也好,蕭令姜也罷。父母與她而言,從來都是一個別人口中的稱呼罷了。
她先前二十餘載,未曾見過親生父母模樣,後來見了皇帝皇后,也生不出什麼依戀濡慕之情。所以行為處事,從來依自己的心志而行。
皇帝既然犯了糊塗,甚至不顧大周利益,也要與西蕃聯手除去她,那她便設計使之病倒,奪了他手中權勢。
至於懿文太子夫婦,她甚而從未謀面,只不過從旁人口中聽得點滴罷了。
神宮尊主將她當做賀七娘子,欲要誘她再生亂,那便想錯了。
神宮尊主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不成想,公主竟然如此想得開,便是連殺父弒母之仇都能拋諸腦後,甘做大周皇帝及太子手中的一把刀。此等境界,便是老道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只可惜……”他悠悠一笑,話中似有別有所指,“這份心態,到底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話音未落,他渾身氣息便是一凜,揚起臂彎間的拂塵直衝蕭令姜面門掃去。
蕭令姜還在琢磨他未盡之意,便見一道拂塵攜著暗冷殺意迎面而來,她眼中猛地一縮。
裴攸握住她的手腕,一個巧勁將她扯到身後,自己則持劍迎上,向著著前方猛然劈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