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宮。
可能是想襯托盧太后病重,宮內滿是濃重的中藥味。
雕花梨木雙扇門一開,程慕清便捧著大肚子往殿內走。她紅潤的臉頰上滿是焦急,就連身子擺動的幅度都劇烈了些。
“母后!”程慕清幾個大跨步,便來到了西廂房。她繞過金絲楠木屏風,來到一張拔步床前。
垂在窗前的金黃色窗幔因為她的到來,掀起了一角。
“母后!”程慕清一邊捧著肚子,一邊小心翼翼撥開帷幔,“您怎樣了?兒臣聽說您病重,連給陛下祈福的心情都沒有了,立馬就趕了回來。”
盧皇后被她這突然撩開帷幔嚇了一跳,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腹誹程氏沒教養。心中雖氣,她面上卻是一副虛弱之樣。
“皇后,你……肯來看哀家,哀家……甚喜。”她聲音氣若游絲,斷斷續續。
“孩兒也是母后的孩子,哪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不欣喜?哪怕離了一天,一個時辰,再見也是歡喜的啊。”程慕清唇瓣一彎,眼中盈滿了淚水,看上去倒是有幾分讓人心生觸動。
“你……”盧太后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居然能把話圓到這種程度。
“母后放心,兒臣定會日日夜夜侍奉您。”程慕清說著,已從身側的宮女手中去過藥湯。她舀一勺,遞到盧太后唇邊,“母后,請喝。”
高高隆起的腹部令她行動慢了許多,程慕清忍著腰疼,以及肚子下墜的不適,小心喂著。她額頭冒出些許冷汗,疼痛卻又讓她清醒許多。
盧太后臉色雖然不好,卻也欣然接受她的侍奉。
湯藥喂入盧太后口中,盧太后卻是一皺眉,“燙。”
“兒臣給母后吹吹……”程慕清舀起一勺,剛放在唇邊,便被一隻手打斷。
是盧太后身旁的嬤嬤。
“未免離的太近些。”那嬤嬤說道,“娘娘是沒學過規矩?”
“侯府畢竟是武將世家,規矩差些也正常。”盧太后抬手壓了壓。
“是兒臣急著為母后吹涼,這才忘了規矩。”程慕清撐起笑容。
“皇后此話,是在埋怨哀家?”盧太后微微眯起眼。
“兒臣不敢。”程慕清面上笑著,“只是百善孝為先,兒臣為了喝到母后嘴裡的藥溫正好,這才心急了些。母后,您不會怪兒臣吧?”
若她怪罪,豈不是顯得小肚雞腸了些?盧太后輕輕撇她一眼,幽幽說道,“自然不會。”
程慕清便又開始一口一口的侍奉著,恭恭敬敬,也更規矩了些。
喂完藥後,她又去拿金盆來,拿著帕子,一點點給盧太后擦臉。
盧太后很享受兒媳的伺候,舒服的閉上眼睛,躺在床榻上。但不知怎麼的,一想到林珩與自己那麼說會,而且為了不讓自己找程慕清麻煩,還將她送去道觀。她心中就莫名有些煩躁。
“好了。”盧太后忽然開口。
程慕清捏著帕子,站在一邊。
“從前你在王府,哀家不想折騰你。但如今你在皇城,貴為皇后,便不能毫無規矩。”盧太后輕抬眼皮,“今日起,每日的問安不可少了。”
“是。”程慕清只能應下,她看了看手上的瓷碗,“母后,好歹將藥喝完,別和自己身子過不去。”說著,她往前湊了湊。
“不用了……”盧太后擺了擺手。
正巧此時,程慕清手上的湯碗與盧太后的手撞到了一處。
瓷碗反轉,從程慕清手上滑落,又撞在盧太后手背上,軲轆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