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亮,河面煙霧縹緲,這是氣候回暖時節的常見景象。
凡進和陳開幾人已經早早起來,迎著晨露,走進了渡安客棧。
“早飯還沒做好,幾位可以坐在那邊等一會兒。”黑臉掌櫃迷迷糊糊地靠在櫃檯後的躺椅上,見到有人進來,只是將比昨天更黑的眼圈睜開一條縫,很快又合上。
“掌櫃的,我們不吃飯,渡河。”陳開將一小錠銀子放在櫃檯上。
近來一直見錢眼開的掌櫃這次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渡什麼河,凡大爺都…”
他本是躺臥著,話說到一半,忽然住了嘴,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地把陳開四人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四個人,一老,一中,一青,一少,他回想起昨天才傳到的訊息,和眼前的幾人進行對照,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凡進身上,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客官難道姓凡?”
凡進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陳開戲謔地笑著,替黑臉掌櫃確認道:“是凡大爺的凡。”
他並不好奇掌櫃的為什麼忽然認出師父,因為他昨晚就知道了,自從馬空拳登上北望山之後,刀口渡就再沒有一隻船、一個人渡過河。哪怕早已經在十幾天前便趕到的人,也都很有默契地等在這裡。
掌櫃的梗著脖子,腆著黑裡透紅的臉,拱了拱手,閉口不提凡大爺的事兒,也不說話。
“請掌櫃的替我們安排吧。”凡進阻止了想要繼續調笑的陳開,隨口給了掌櫃的一個臺階。
“不敢當,幾位請跟我來!”知道了幾人身份,掌櫃也不敢託大,恭敬了起來。
很快,幾人來到渡口棧橋,掌櫃的指著一隻早已準備好的渡船,伸手說道:“請!”
渡船很普通,不大,也不新,更談不上華貴,但是看得出,也是整個渡口常用船隻裡,最好的一艘了。
凡進直接登船,陳開故意落在最後,拍了拍掌櫃的肩膀:“你看,我們是不是最聽凡大爺話的人,沒騙你吧。”
“是是是,少爺您說的沒錯。”一向以脾氣剛硬的掌櫃終究軟了下來。
“那你也不用心點。”陳開一手攬著掌櫃,一手指向船尾:“這麼寬的大河,雖是旱季,水流也不慢,你就安排一個艄公?”
“少爺放心,整個望山河段這一片,沒有比他技術更好的艄公了!”
“希望你這次沒說大話。”陳開也就是好奇一下,並不真的在乎艄公技術可不可靠,雖然是黃河,但也不至於能難住通象境的高手,再次拍了拍掌櫃的肩膀,陳開笑著上了船。
掌櫃的拔起鐵錨,放上甲板,彎腰抓住船頭,緩緩加力,將船推了出去,然後習慣性拍了拍並沒有沾灰的雙手,喊了一聲:
“去也,順風順水!”
艄公藉著掌櫃的一推,先倒劃右槳,讓船順著轉了半圈,打正船頭,然後雙槳齊動,穩穩地朝對岸而去。
不久之後,昨天攔住陳開詢問的耿姓漢子早起小解,睡眼朦朧地看著向對岸而去的船隻,使勁揉了揉眼睛,猛然大喝。
“刀聖,刀聖渡河了!老三,快啊!”
霎時間,剛剛還沉浸在睡夢之中的渡口,沸騰起來。
催促、喝罵、碰撞、爭搶…
人多船少,並且屬於匪寨的船都已經連帶艄公一起租售乾淨,住在岸上,沒有船的一幫便在這陣仗中,露出巨大的劣勢,不得不找人拼船。
他們根據自己的江湖地位和武藝高地快速篩選,選擇看起來合適的船隻,直接登船。
“這是白銀二十兩,請載某一程!”有人以金銀出價。
“藏劍山莊葉良辰,倉促而來,請主人家行個方便!”有人以名望施威。
“小可柏玉新,孤獨漂泊,懇請姐姐們稍我一程!”有人以皮囊巧取。
“某乃南宮山流雲劍客,捎上某,回頭可以指點你家後輩幾招劍法!”有人以武藝為資。
“哈哈,黃樵刀客黃季生,相逢就是緣分,不如交個朋友!”有人以結交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