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番趕路,中間又在一個沿途縣城換了馬,終究在日落前趕到了廬州城,住進了留白居廬州店。
當他們在店休息和享受的時候,作為廬州城最大、最好的青樓——眾妙苑裡,也有人正在談論著他們。
“底下傳來的訊息,那位刀聖拒絕了黃家的好意。”
眾妙苑裡最雅緻的小閣樓上,坐在主位的中年文士一邊給客人烹著茶,一邊開了口。客人的只有一位,年紀與主人相仿,兩人坐在廬州最好的青樓裡品茶,卻連一個作陪的清倌人都沒叫。
“這是必然的,黃家算什麼,一個二流世家罷了,也敢奢望在刀聖這個層次的人和事中投機。”
“嗯,不過那位刀聖先生不光拒絕了黃家,還當場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我做事只隨心隨緣,不隨他人願’”
“哦?這就有些奇怪了,雖說刀聖一直以來都是以遊俠、散人自居,如果僅以他挑戰馬空拳這件事來看,也算不得什麼,十年前大家都已斷定,他與馬空拳之間必有一戰,只是時間問題。但若結合他最近三年的行事來看,他這話說的有問題啊。”
“什麼問題?還請解牛先生細說”
主人遞上茶水,被稱為解牛先生的客人接過,微品一番,才繼續說了下去。
“據我們掌握的訊息,三年前武靖王夫婦遇刺時,已隱居近十年的刀聖聽到訊息的第一時間便馬不停蹄趕往原西,最終保下了大難不死的西王世子,並收其為徒。西王遇刺,外人或許不知內情,甚至西王府自己也未必能夠查出來,但我們卻透過蛛絲馬跡串聯出一些東西,這件事背後牽連何其廣,刀聖多少應該也能感覺的到,但他卻強勢出面,抗下了背後所有人的壓力。”
中年文士沉吟片刻,附和到:“當時因為樓裡掌握著西王與刀聖有舊恩的確切訊息,所以先生們斷定,刀聖豪傑義氣,以湧泉報滴水之恩,這也符合樓裡對刀聖下的判語‘沉穩豁達卻不失任俠豪氣’。”
解牛先生搖搖頭,不以為然。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刀聖帶了西王世子回到隱居之地,我們也只以為他如之前一樣,雖然保下了西王世子,卻並未藉此入主原西,他雖然身懷絕世武藝,卻無梟雄的野心,亦不願沾染俗世紛爭的,這也沒什麼問題。但自從刀聖保下西王世子之後,又忽然打起了錢財生意這等俗事。留白居在區區三年裡,已經連開九十三家,每家都生意火爆,豈不奇怪?”
“確實奇怪,”中年文士也一邊品著茶,一邊接了下去,“若說刀聖靜極思動,想要入世做出一番事情,為何當年不借機入主原西,他雖然單槍匹馬,但透過世子師父的身份和一身武藝名氣,總是可以操作的;如若不是,他如此大張旗鼓地開起酒樓又是為何?會不會是西王府那邊的手筆?”
“最早大家都這麼認為,我的也得到一些零碎的訊息,說這留白居是西王府獻給刀聖的拜師禮,官底備案也是西王府管家的兒子,但如今再來看,未必如此。”
“哦?解牛先生有何高見?”
“西王府若有留白居這枚棋,那他們為何不在前幾年原西民生凋敝的時候早點落下這一子?何至於內外交困,苟延殘喘數年才緩過勁來?而且最近閣裡又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
“你是說從留白居流出來的那枚價值連城的天然琉璃佛?”
“這只是個引子,出現這件事後,我重新梳理了一遍留白居的發展,發現留白居生意雖然火爆,利潤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至少是不夠支撐它這麼快速擴張的。”
“也不是西王府調撥的資金?”中年文士來了興趣。
“不是!”解牛先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是琉璃,近兩年,從留白居低調流出了大量琉璃珍寶!”
“然後呢?”中年文士的眉頭皺了起來。
“沒有然後,刀聖在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得來這麼多琉璃珍寶,無從得知,而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也無從判斷。”
“可惜啊!”中年文士長嘆一聲,“如此人物,如此秘密,我們竟不能去解開它來。”
解牛先生眯起眼睛,提醒道:“高舵主,閣裡可以有明令的,到了刀聖這個層次的人,一切只能隨緣!”
“哈哈,”身為主人的高舵主打了個哈哈,“自然,我初來南面,雖僥倖添為舵主,但許多事上都要仰仗解牛先生,下面還請解牛先生再為我解一解南面各大世家、幫派的新近情況。”說著他又添了一杯熱茶給對方。
解牛先生接過茶杯,“高舵主但有吩咐,屬下自當盡力而為。”
一飲之後,二人開始說起其他的事情,遠處絲竹伴隨著咿咿呀呀的曲調,牆角花影之間,似有什麼東西閃過。
另一邊,飽腹之後的陳開與凡進坐在留白居的門樓頂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陳開一直喜歡登高望遠,尤其是在夜裡,站在城市的高處,學會輕功以後,這種癖好也好像加深了。
這是一處繁華的街道,腳下,不時有人走過,其中有不少本就是奔著留白居來的,只是看到大門上的歇業告示,又搖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