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緲。”走廊的燈光泛白,比實驗室的儀器更冰冷,“不要為我的事得罪他們。”
“我看不下去……明明你每天都那麼辛苦,憑什麼啊?明明都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了,憑什麼還跟強盜一個樣?!”
“王詠智,姓葛。”
湯緲愣在原地。
不是什麼侄子,是葛椿的親兒子。光明正大地利用裙帶關系進了南城大學物理學院,又光明正大地讓親爹做了導師。
葛椿的確欣賞溫讓,但他根本沒有要在退休前再幹一番大事業的想法,他把溫讓爭取過來,無非是利用這塊墊腳石,給自己的兒子鋪一條坦途。
“一般這種學閥都是把子女送到其他高校的教授手下讀博,葛椿的膽子也太大了,他不怕被舉報嗎?”
聽溫讓講完,高幸也跟湯緲一樣生氣。
“葛詠智實在太讓人不省心,葛椿才把他安插到了自己身邊。”溫讓說,“至於舉報,我確實想過,但被攔下了。”
“是葛椿?”高幸仔細一想,“不對,他當時在辦公室已經賄賂過你,不會再從你下手……難道……是溫家?!”
“嗯。”
溫讓不是會隨便妥協的人,學術造假違反了他的底線,可是他前期太相信葛椿,根本沒有提前收集證據的意識。
但他也確實沒想到,讓他妥協的會是溫霖。
葛椿是個聰明人,早就調查了溫讓的背景,從商的大家族多多少少有些醃臢事,葛椿人脈廣,又怎麼會打聽不到。
對溫霖來說,什麼學術成果都沒有他的名聲重要。
“溫讓,不過是一串資料,給他就是了,你的名字叫‘讓’,謙讓的讓,別搞些讀書人清高的把戲,社會不需要清高。”
“就是啊溫讓。”華悅也在一旁幫腔,“你那麼聰明,再寫一篇文章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哥哥,你不要和這些人一般見識,退一步海闊天空,等你畢業了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以為他好的名義“勸解”他。
後來,就連湯緲也退了學,準備重新擇校。
又剩下他一個人。
或者說,他始終都是一個人。
葛椿還有個女兒,給某藤校捐了一棟樓才順利入學,研究的也是超導材料方向。溫讓做出來的下一個資料,被葛椿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遠在大洋彼岸的女兒。
因為一直沒有獨立一作的文章,溫讓的畢業時間也被延遲。
又一年春天,南城大學文清湖畔,楊柳依依,櫻花初綻。
一道警戒線攔住那些扛著相機想要捕捉校園春色的身影,四周圍了不少人,但大多數人都是匆匆路過,打聽幾句,便趕往下一堂課的教室。
又一個博士生投湖自殺了。
溫讓認識死者,也是他們學院的,遺書只有寥寥六字
「愧對當年的我。」
溫讓站在柳樹下,春風拂動枝條,也拂過他的衣角。
他開啟了第二封關於學業的信,一字一句讀到最後,字跡有些模糊了,隱隱有些淡紅色的痕跡。
有人為春天而活。
有人死在春天。
……
高幸緊緊攥住溫讓的手腕,急切地問道,“你之後有沒有收集證據?我們不要妥協,永遠不要。”
“放心。”溫讓釋懷一笑,“最遲下個星期,學校就會成立調查組。”
“舉報郵件我在去丹麥之前就已經寫好,設定了專門的傳送時間。”
這個時間好巧不巧,正好是葛詠智的論文收到錄用的日期。
“阿幸,我會解決好所有的事,給你一個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