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現在說再多承諾也沒用,但要他收她們的錢或是回禮,他又覺得委屈煩躁,他辦不到。
亦涵也漸漸琢磨出了自己母親的意思,場面一時間有點過於幹澀了。
她不得不充當起溝通的潤滑劑,捧起酒瓶,對兩個人都討好地笑笑,“好了好了,回禮的事,我知道怎麼做,媽您就別操心了。這酒好香啊,中午我們把它分了吧。”
“行,”陳美沒好氣地拍她臉,“就你嘴饞!”
“那我們先去收拾桌子!”
亦涵趕緊將陳懿往外推,二人走到涼亭的飯桌處,她示意他將裝酒的箱子端起來。
然後又扭頭沖廚房大聲詢問:“媽,這剩下的酒,也要今天分了嗎?”
陳美沒忍住從門口露出頭,數落她:“你還想喝上頭啊?!給我搬庫房去!”
“哦,好嘞。”亦涵又推著陳懿往庫房走,一邊指揮一邊沖他眨眼,“愣著幹嘛,快搬啊。”
陳懿將箱子放到庫房的貨架上,才垂眸看她,他唇抿成一條線,神情依舊懨懨的。
亦涵好笑地捏他胳膊:“我都跟你提過醒了,是你自己要撞南牆的……現在舒服了吧?”
“……不舒服。”他別過臉,長長的睫毛耷拉在眼皮下,映出厚厚的陰影。很委屈。
哎呀哎呀,怎麼辦啊。小可憐。
“其實今天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看,我媽不都支援我們交往了嗎?你只要記住,下次別再送這麼貴的東西就行了,聽到沒?”
他睫毛顫了顫,嘴角的弧度撇得更下去了,“我只是想對你們好。”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也得根據我家的節奏來,我爸媽一時間適應不了,你循序漸進行不行?”
“嗯。”他深呼吸了一下,眼皮還是聳拉著,“你是不是又在想著怎麼給我回禮了?”
亦涵踮起腳揉他臉,小聲哄:“好啦好啦,我就說說而已,東西我這次就收下了,不會給你回禮的。我稀罕你還不行嗎?”
他嘴角總算翹了點弧度,“是嗎,有多稀罕?”
“我今天都這麼幫你說話了,還不算稀罕啊?一會兒吃飯的時候,還得跟我爸過招呢,你可別再跟他槓上了,沒人問你你就安安靜靜吃飯,千萬別說話,聽見沒?”亦涵再三警告。
陳懿就那麼一直看著她講話,邊看邊笑。
亦涵瞪他,“你笑什麼啊,到底聽進去沒?”
他捏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低聲答:“聽到了。”
……
唉,真是的。
想到一會兒要面臨什麼,亦涵就覺得頭疼。
她知道她媽今天說這番話,是為她著想,她自己也覺得她和陳懿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甚至悲觀地想過——也許陳懿只是戀愛初期,暫時上頭了,這樣做出來的所有決定,都不理智,等到熱戀期一過,他倆或許總有一個人會後悔。
還有她爸,一顆心都寄託在了戰友的兒子身上,覺得人家哪哪兒都好,自然橫看豎看陳懿都不順眼。
所以要想讓她爸媽放心,不能急於求成,必須得經得住時間的考驗。
但這些話,她又不能直接跟陳懿講,講了他鐵定得生氣,質問她為什麼覺得他會後悔,肯定又要拿那套“你到底愛不愛我”的理論來開啟辯論。
亦涵只能先穩住他、安慰他,盡量不打壓他的積極性。
她會等到他全部激情與沖動回歸冷靜的那天,再來看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到時候,她會尊重他所有的選擇。
她不得不承認,在戀愛中,她面對喜歡的人,是被動的,逃避性的,有種被推著走一步看一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