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管過賬目?”
他開口出其不意,桑榆頓了頓,反應過來,她娘之前教過她一些,足以應對府中賬目。
“我……”
裴沅不耐皺眉,“待回府之後,我叫人將賬目和腰牌給你拿過去,你既嫁作我婦,府中巨細都應悉心料理,對嚇人寬嚴並濟,切不可有絲毫懈怠疏漏。”
又是訓話。
桑榆雖垂著頭,但餘光將裴沅臉上的神色一處不落地收入眼中,與他方才對李玉柔的樣子,完全是天上地下。
“我知道。”她微微慪氣,語氣中難免透出一絲無奈。
裴沅看著她撇起嘴,長長撥出口氣,最後選擇眼不見心不煩,閉起眼假寐起來。
本就不報什麼希望,現下看來,真是不出意料之外。
他與皇帝有仇,有時念起家中舊事,裴沅總會抑制不住,將自身的仇恨牽帶到朝堂上那些對皇帝赤膽忠心的臣子身上,她爹桑駿就是其中之一。
待回到府中,日頭正盛,裴沅沒留她用膳,桑榆也識趣地自行離開。
她自己一個人吃,倒也自在。
阿岫跟了她一早上,見到裴沅對自家主子的態度,真是心寒。
不管之前關繫有多好,到底現在她家小姐才是正經妻子,在外怎能不顧妻子的顏面,平白被旁人嘲弄。
虧他還是讀過書的,連鄉下農夫的見識都沒有。
阿岫坐在一旁,看著桑榆被凍得發白的腳趾,疼惜道:“姑娘,你真是受苦了……”
一腔真心餵了狗。
桑榆不以為然,“外面天冷,待的時間久了正常,以後出門再穿厚一點就行了。”
她不想說喪氣話,她怕自己真的後悔了。
原想著裴沅即使不喜歡自己,夫妻之間做到相敬如賓也是好的,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倒是成了插足的那一方,她便覺著真的錯了。
凡事講究個兩廂情願,獨角戲既難唱,也討人嫌。
阿岫不想見到自家主子悶悶不樂,只好壓下自己心中的不值,安慰道:“反正是聖上賜婚,就算那郡主真要來,也只能做小,姑娘才是正妻。”
桑榆沒忍住笑了一聲,“你這丫頭,一天亂七八糟想什麼呢?”
要真到了那一天,她才不想不尷不尬地插在中間,為了自己,也會找到裴沅想辦法和離的。
阿岫又找了一個湯婆子塞進她的腳底,起身從她的妝奩裡找出一塊玉佩來,成色與裴沅那塊兒相差不大。
“您不用眼紅,您不是也有嗎?等到明日,我也給姑娘繡個香囊掛上,一定要比世子的還要大,好要好。”阿岫自顧自說著,將那塊玉放入桑榆掌心中。
桑榆輕輕用指腹摸著,神情卻比平常多了幾分惆悵。
阿岫不知,這塊玉也是她從裴沅身上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