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剪輯的發展,基本上是一個‘非線性剪輯’到‘線性剪輯’再到‘非線性剪輯’的小輪迴。
最早期的電影剪輯,完全是直接針對膠片的操作。
剪輯師可以任意對膠片進行剔除、縮減和替換,因此屬於非線性剪輯。
但這種最原始的非線性剪輯工作量卻不是一般的大。
一部電影,按照10小時的鏡頭素材計算,所有膠片累計長度已經不是多少多少米,而是20公里。可以想見,想要從長達幾十公里的膠片中剪輯出一部電影,整個過程會有多麼複雜。
然後,線性剪輯的出現,終於將剪輯師從數十公里的膠片包圍中解脫了出來。
線性剪輯的原理是將膠片鏡頭內容錄製到磁帶上,然後再將磁帶上的素材按照剪輯方案,轉錄到另外一盒磁帶上。
這種剪輯方式大大縮減了剪輯師的工作量,而且屬於所見即所得的模式,可以隨時監控剪輯結果,因此很快普及開來。
不過,線性剪輯缺點也非常明顯。剪輯師只能按照線性順序在磁帶上編輯畫面,稍微靈活一些的操作,也只是在磁帶上進行同等時長的插入替換。但如果想要對完成的剪輯成果進行刪除、縮減以及非等時長鏡頭替換等操作,卻是不可能。
這種模式說起來其實和音樂磁帶類似,一首五分鐘的歌曲,如果一個人按下錄音鍵跟著嚎兩嗓子,就可以將自己的聲音替換上去,但這首歌曲五分鐘還是五分鐘,想要讓他變成四分半,那就只能重新編曲,然後重新錄製。
線性剪輯之後,更加先進的非線性剪輯出現在八十年代末。
透過將膠片影像轉錄為數字影像,然後就可以在剪輯軟體上進行類似於原始手工剪輯的非線性操作。
不得不說的一點是,在膠片時代,無論是原始的手工剪輯,還是後來的線性剪輯,乃至數字化的非線性剪輯,其實都只是一種編輯手段。一部電影在完成剪輯、配樂等後期流程之後,最終還是要根據成片結果,對影片的原始底片進行手工剪輯,這樣才能得到可以進入院線放映的膠片複製。
1986年的現在,數字化的非線性剪輯才剛剛萌芽,技術遠未成熟,西蒙只能線上性剪輯機上進行《羅拉快跑》的後期。
雖然前世沒有接觸過線性剪輯,但另外一些記憶中卻有著這些經歷,西蒙在第一個週末僱傭了一位助理幫他熟悉過福克斯影城的線性剪輯機,這幾周就一直是獨自工作。
無論哪個年代,剪輯師都是一份非常考驗耐心的孤獨職業。
福克斯影城的線性剪輯裝置是按照小時計費的,西蒙也絲毫不願意浪費時間。
趕到福克斯影城,在剪輯臺前坐下,望著眼前的兩臺老式CRT顯示器,聽著機器執行時的咔咔聲,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一個上午。
直到工作人員提醒,西蒙才從專注的工作中回過神來,想起昨天和《洛杉磯時報》的那位記者約定了中午的採訪。
匆匆趕到福克斯影城大門口,彼得·巴特勒已經等了一會兒,抱歉地招呼幾聲,西蒙沒有帶對方進入影城,而是在影城外街道上挑選了一家餐廳。
兩人在餐廳內坐下,點過午餐,彼得·巴特勒便將一臺錄音器開啟放在桌面上,語氣裡帶著幾分天然的熟絡,道:“所以,週末還在工作?”
“是啊,”西蒙點頭道:“你不也一樣?”
彼得·巴特勒笑著道:“看來我們已經有一個共同點了,這樣很好。”
西蒙也露出笑容:“說起來,彼得,為什麼會對我感興趣呢?相對於《洛杉磯時報》,我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吧?”
彼得·巴特勒聳聳肩,道:“其實,在《洛杉磯時報》報社裡,我也是一個小人物。採訪斯皮爾伯格肯定是和我沒關係的。”
“我明白,這又是一個共同點。”
“可惜沒有酒,要不然我們可以喝一杯了,”彼得·巴特勒笑了下,繼續道:“不過,西蒙,平心而論,我可一點都不覺得你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西蒙只是笑笑。
彼得·巴特勒也自顧自地接著道:“我事先對你做過一些調查。你應該是六月份來到洛杉磯的,然後,作為一個新人,你卻很讓人意外地被WMA副總裁喬納森·弗裡德曼簽下,成為對方唯一一個編劇客戶。然後,WMA就爆發了內鬥事件,依舊和你有關。緊接著,七月底發生在聖莫妮卡的那件事,雖然報紙上談論很少,但據我所知,只是我們《洛杉磯時報》,就壓下了兩篇試圖對這件事進行探究的報道。再然後,進入好萊塢不到半年,你就已經開始執導自己的第一部電影,嗯,《羅拉快跑》。更讓人意外地是,好萊塢的幾位大咖,布萊恩·德·帕爾瑪、大衛·吉勒和羅伯特·雷德福三人都表示將會為這部電影掛名執行製片人,這在好萊塢可是非常少見的。所以,西蒙,無論從哪一點來看,你都不能算是一個小人物。小人物是做不出這些事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