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情 (第1/6頁)

老太太和姌姀商量讓餘乘楓一家四口住進前院的東廂房,畢竟餘媽兩口子都住在前院,出出進進方便。

今天早上,黃忠把東廂房的家把什重新擦洗了一遍,門窗也敞開了,姌姀讓餘媽把屋裡的被褥拿到院井裡曬了一上午,她抓著藤拍敲打了一通。

趁大家都在忙活的時候,餘福不聲不響把孩子們送去了袁家,開始大家以為他帶著孩子們去河邊走走,直到吃午飯的時候他一個人回來了,老太太看出了端倪,把他喊進了她的屋裡。

“餘福,俺問你,你要好好回答,你把俺孟家當什麼啦?孟家是不是你的家?”老人盤坐在炕頭上,眼睛盯著站在屋門口的餘福,厲聲呵責:“你這不是打俺孟家的臉嗎?”

“老太太,您老別生氣,兩個孫兒還小,吵吵鬧鬧讓人煩,再說,他們住在孟家也不是長遠之策。”

“你這是說的哪裡話?”老太太把手掌拍在窗臺上,拔高了嘶啞的嗓門,“家裡人多才有人氣,俺喜歡人多,你去把孩子們接回來,孟家是他們的家。”

其實餘福怕孩子們的哭鬧聲令陶秀梅不悅,怕引起街上人猜忌,更怕引起李老槐的狐疑,因小失大不值得。

“老太太,二太太昨天也問了,問家裡怎麼平白無故多了……多了人,俺那口子說是老家親戚過來找營生做,暫時住在院裡,老太太,街上人多眼雜,還有巡邏的偽軍,咱們不得不小心。”餘福的聲音很小,他怕隔牆有耳。

老人把雙手抱在一起擱在膝蓋上,沉思良久,她想想餘福的話有道理。

“好吧,既然這樣了俺也不多說什麼了,給巧姑家送兩塊大洋,讓她袁家替咱們孟家招待客人。”老人說著從懷裡掏出兩塊大洋遞給餘福,“在袁家小心那個賈氏。”

餘福急忙搖頭擺手,“不,不可以,俺們怎麼能讓您老出錢呢?這麼多年,您老給的工錢俺們都攢這呢……”

老人咳咳嗓子打斷了餘福的話,正顏厲色,“知道你們有錢,你們的是你們的,俺出錢是俺的心意,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你去忙吧。”

吃過中午飯,餘媽兩口子去了袁家,姌姀本想睡會午覺,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提著裙襬走出了前堂屋,沿著長廊往火房走,穿過月洞來到了中院,她習慣性地往陶秀梅住的院子瞅了幾眼,不大不小的風拽著蘋果樹的枝條敲打著廊簷上的瓦片,震落多年的塵埃,落在窗戶上,玻璃窗戶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被風吹得一道一道的,看不清屋裡的情況,前堂屋的木門關著一扇,敞著一扇,門口的布簾上下忽閃,這個時間點陶秀梅主僕二人不在,倒顯得清淨。

姌姀一般往中院來,她怕與她們走碰頭,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陶秀梅說話不僅陰陽怪氣,總喜歡挑個理,更喜歡沒事找事。

黃忠在火房裡刷鍋洗碗,他的臉上像抹了一層嚴霜,沒有一絲笑模樣,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他也沒有抬頭,他的胸膛裡燃燒著怒火,“哧哧”烘燎著他的喉嚨,剛剛怡瀾為飯菜不可她的口斥罵了他一頓,他不會因為自己的委屈而生氣,這種事情習以為常,只是,看到怡瀾那張囂張跋扈的臉讓他想起了敏丫頭,可憐的丫頭無緣無故捱了一巴掌,今天早上帶著那一巴掌離開了孟家。

姌姀走近了火房,站在門口外面向屋裡探探頭,問了一聲:“黃師傅,您在忙呀。”

“大太太,您好。”黃忠停下手裡的動作,向姌姀弓弓腰。

“黃師傅,您忙您的,俺只是隨便走走,俺撂下幾句話就走,這幾天俺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您上街見了老爺和少爺叮囑他們多注意安全,也囑咐翟子一聲,拉著小姐上學的路上躲著鬼子和偽軍,儘量走小路。”

“好,俺知道了,俺一定把您的話轉告給老爺和少爺。”

“黃師傅,老太太休息了嗎?”

“俺去收拾碗筷的時候,她老人家睡了。”黃忠把手裡的一摞碗放進櫥櫃裡,走到北窗前,從窗臺上拿起一個玻璃瓶,裡面裝著敏丫頭搗碎的雞蛋皮,他用抹布擦擦瓶體又放回了原地。

“喔,俺本想與她老人家嘮嘮嗑,她既然睡了,俺就不去打擾她了。”姌姀還想多說幾句,見黃忠無精打采,她轉身沿著長廊往南走,走出月洞門來到了前院,站在院井的石基路上,往院門口眺望著,兩扇厚重的大木門在風裡“咣噹咣噹”響,敲在她的心上,讓她惴惴不安,

她急忙踽踽著腳步走近前堂屋,撩起門簾跨進了屋子,她的腳步不由自主走到了西間屋的門口,這間屋是兒子的臥室,也是兒子的婚房,收拾出來好久了,只等著兒媳婦從河北迴來,給他們重新辦一場像樣的婚禮。

推開兩扇虛掩的門,躡手躡腳走進去,看著整整潔潔的桌子、炕櫃子、還有炕櫃下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被褥,她無語凝噎,兒子從青島回到趙莊半年多了,在家住的時間寥寥可數,不知他在忙活什麼?平日裡她閒著沒事就過來走走,坐到炕沿上摸摸兒子蓋過的被子,把桌上的鏡子和茶具重新擺放一下,寥慰心裡對孩子們的牽掛。

幾縷光穿過玻璃窗戶灑在屋子裡,屋裡的一切錚明瓦亮,黃花梨木製作的洗臉架光澤耀人,臉盆裡映著水的影子,像一面鏡子,沒有一絲波紋。姌姀喜歡乾淨,即是兒子不回家,她也要把臉盆裡盛滿清水,把屋裡屋外收拾的窗明几淨,沒有半點塵垢,她主要怕兒媳婦回來笑話她,其實她還沒有見過兒媳婦長得什麼樣子,年前她做了一個夢,天上下了好大的雪,下得地上跟瓦房上一片徹白,一個清純嬌小的女孩手裡舉著一把油布傘,翩翩而來,她身上穿著一件藍色斜襟新棉袍,下身穿著蓋過膝蓋的青色裙子,樸素淡雅;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簍子鞋,圓口處露著到腳踝的白色線襪;兩條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辮梢上用綢帶結成兩個粉色的蝴蝶結,俊秀的臉蛋,紅潤的嘴唇,潔白整齊的牙齒,笑靨如花,大約十八九歲的年齡;女孩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真真的恰到好處,怎麼看都像敏丫頭……想到這兒,姌姀笑了,她走出了西間屋,越過冷冷清清的穿堂屋,走到了東間屋臥室門口,輕輕推開門,一陣細風隨著她推開門的瞬間鑽進了屋裡,撩撥著窗簾左右搖曳,牽動著拉環發出清脆的鈴聲,那麼單調,有那麼孤零。

姌姀走到炕邊上,雙手摁著炕沿,踢蹬掉腳上的鞋子爬上了炕,她從針線笸籮裡拿起縫製好的錢荷包,鋪在膝蓋上,認真翻看,雖算不上精美,也是她一針一線盡心刺繡,兩朵粉色的荷花開在一片淡綠色的葉片上,一支孤莖託著一枚深綠的蓮蓬,蓮蓬上的一個個小孔像嬰兒半閉半開的眼睛,看著喜慶。

午後的陽光掃過廊簷,照在玻璃窗戶上,跑進了屋裡,映在姌姀的身上,她的臉比前些日子瘦削了一圈,下巴頦不再那麼圓潤,兩道細細的眉毛微微鎖著,一雙秀麗的眼睛在濃密的睫毛下閃著惆悵的光;一陣風拂過院井,一根枯樹枝從屋簷上飄落下來,撞在玻璃窗上,掛在外面的窗臺上。

姌姀把錢荷包放進笸籮裡,往窗前挪挪身子,一抹紅掠過了西山牆,照在東廂房的屋頂上、窗戶上,又大又冷清的院井安靜得有點可怕。

最近一段時間婆婆的話也少了好多,臉上多了憂鬱,無論是她獨自在屋裡,還是誰去後院陪她說話,她不再主動打聽院外面的事情,額頭緊蹙,唇角緊閉,滿臉帶著心事,連眼皮都不願意抬一抬,整天無精打采,腳底下不那麼輕快,一陣風就能颳倒似的,讓姌姀又擔心又害怕,生怕老太太有什麼差池。

姌姀的眼神越過影壁牆,黃忠的身影出現在門洞子裡,他佝僂著肩膀來回踱著步,一副鬱鬱不樂的樣子。

黃忠性格內向,少言寡語,來孟家四五年了,安分守己、任勞任怨,他做的事比說的話還要多,怡瀾常常無緣無故朝他發脾氣,他也不惱不怒,沒有一句怨言,老太太最信任他,有什麼事都與他商量,也不告訴其他人。

姌姀跪著退到炕沿上,出溜下炕踢趿上鞋子,從笸籮裡抓起錢荷包,從懷裡掏出幾塊錢塞進去,急衝衝躥到房門口,用抓著錢荷包的手撩起門簾,另一隻手提著裙襬,向院門口方向喊了一嗓子:“黃師傅,敏丫頭在後院嗎?你去把她喊過來,俺要送給她一件小禮物。”

聽到大太太的招呼,黃忠慌里慌張竄出了門洞子,繞過影壁牆,站到石基路上,深深垂下頭,“稟報大太太,敏丫頭,敏丫頭不在院裡,前天,她被,被怡瀾小姐扇了一耳光……今天她離開了孟家。”

“黃師傅你說什麼?敏丫頭不在院子裡,她去哪兒了?”姌姀騰然怒火中燒,語氣哆嗦,“怡瀾專橫跋扈,都是俺們把她慣壞了。”

黃忠心裡很清楚,敏丫頭離開孟家不是因為怡瀾那一巴掌,他是為丫頭打抱不平。

“怡瀾,她真的太任性了。”姌姀滿臉沮喪,孟家老老少少寵著怡瀾,她也不例外,這件事誰對,誰錯,稍微有點腦子的也能分辨清楚,她不是護犢子的女人,不會把怡瀾犯的錯強加在別人的頭上,自從敏丫頭進了孟家的門,不怕髒,不怕累,一邊伺候孟粟吃喝拉撒,還要照顧老太太,每每說起丫頭的好,老太太都要翹大拇指……如果丫頭心裡沒有委屈絕不會平白無故離開孟家,這件事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

“黃師傅,怡瀾小姐回來了嗎?”

“怡瀾小姐上午早早回來了,她說今天下午日本人在學校開會,要佔用學校的操場,她們下午沒有課。”

“黃師傅,麻煩您幫俺把怡瀾喊到前院裡來,俺要問問她為什麼要與敏丫頭過不去?為什麼要恃強凌弱?”

黃忠手心冒汗,他沒想到姌姀會因為敏丫頭的事情如此激動,語氣憤怒,他不想讓事態擴大,敏丫頭為了顧全大局含垢忍辱,他卻煽風點火,讓他嗟悔無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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