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碰上比你強的,你就拼了命的去逃,如果遇見比不上你的,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先生順了一下美鬢,“需知魔族殺人不眨眼,生性多疑,且殘暴歹毒,寧可一死也別落入它們手裡受折磨。”
說著又嘆了口氣:“永遠別猶豫。”
“弟子知道了。”
先生的話浮現在腦海中。人人自危的時候,親友之間拔刀相向的事屢見不鮮,師兄應該動作,應該拔劍,像先生說的那樣,既然特徵如此像,那就寧可錯殺也別放過。
兩人對立,陳非皺眉,身體一抖嗆了血,愣愣的朝他伸手。什麼也顧不上了,溫熱的懷抱擋住涼風,攙扶著,連拖帶拽的,從未如此急躁的拉著人。
“師妹師妹……”師兄的手在抖,找到藥店險些絆在門欄上,一聲聲怕極了,“師妹!”
陳非微微一笑,抹了血反而花臉:“師兄,我沒事……我就是有點累,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師兄抱緊她,只一昧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藥店裡沒有藥,大抵是被蒐集幹淨了,師兄左翻右找也找不出幾味藥材,陳非靠牆邊坐下,面色蒼白如白紙,任誰看了都覺得命不久矣。
“師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別出去找藥了。”
師兄想反駁她,觸及到對方又啞然,慢慢的走去照顧她。陳非看著他,問:“師兄不問我嗎?”
問什麼?兩人彼此清楚的很。
師兄小心翼翼的抹去她臉上的血,心疼道:“你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幹涉,你人沒事就好了。”
“師兄就不怕嗎?這個樣子,師兄就不怕我當時不清醒就……”陳非的話被吞入腹裡。
“你會嗎?”
——不會。
師兄認真而無奈的看著她:“你不想說的,我為什麼要逼你?”
胸口莫名悶得慌,陳非合上眼,反複咀嚼著這些話。輪回那麼多次,她總自以為是,以為對陸蕭應該恨,以為為自己一個理由和藉口就夠了,矯情的想法總是時不時的冒出來,至今為止,走的那麼多條路,她到底是要什麼?
她歪頭靠在師兄的肩膀上,貪戀還是真的累了都不重要,只想合一下眼,一下就好了。
胸口好像被千斤墜壓著也無所謂,昏昏沉沉的感覺溫度一下子遠離了她,便猝然驚醒,抓著刀看周圍,四下無人,心慌氣亂跑出去,聽到吼叫聲飛奔過去。
恨不得腳下生風,恨不得長翅而飛,心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身體,迄今為止從來沒有這麼慌不擇路。
在看到師兄的身影下一刻,都還沒來得及感受找到的喜悅,下一秒就血濺當場。
一隻類人型的魔物看到陳非,嘻嘻道:“還有一個,怪不得……”
頭顱被暴起的黑影甩在地上,黑影充分的代表著主人的內心,怒火中燒的鞭策屍體。陳非撲過去跪下來,話未出口,淚已先言。
師兄奄奄一息,似乎嘆了口氣,斷斷續續的說:“對不……起,沒聽你……”
陳非搖頭,手死死捂住流血的地方,要將丹田裡的靈力榨幹輸送。師兄寬大的手細細撫摸著她的臉頰,關節的繭子粗糙,是他日複一日揮灑汗水,不斷練劍而留下的,還留有大大小小的傷口。
他也感覺過不公和不甘,可任世俗搓磨,最後只剩下無奈。
“師兄,”她顫抖的握住那隻無力的手,彎下腰半背半摟的扶起他,“師兄,別說話了,我們去找藥,去找藥。”
陳非怕,她太怕了,怕死怕丟命,也怕失去了至重之人,師兄若是落得這樣的下場,至死也對不住。她的身形搖搖晃晃,在地上拉長一道影,血蔓延一路,分不清是誰的。
這一幕彷彿回到從前,師兄揹著小小的她走入漫漫長階的山門,如今只不過反過來了。
“師妹……你好像變了好多……”師兄有些絮叨,“其實我想問,又怕你厭煩……想告訴你,我,一直在這裡,可師兄這個樣子,又有什麼資格說?”
陳非語氣重了:“師兄!”
“……別說話了。”她道,“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