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由顧亭玉所推薦,一路走過去,果然有一間醫館,上面草書大揮寫下“文德醫館”四個大字作為匾額,灑脫自得。
醫館中人不少,一踏進去就能聞到醫館裡面煎藥的濃厚,以及各種草藥不斷推進櫃子裡留下的餘香,混雜在一起。
掌櫃在堂前把包好的藥遞給一位婦人,收了錢又在紙上算了一筆,如此反複,並不是焦頭爛額的急切。
坐館的醫修共六個,每個人面前都有不少人排隊。眼瞧著有一個醫修面前沒人,師兄急忙拉陳非去,陸蕭去掌櫃那裡問藥材。
醫修行雲流水一般探脈,這位醫修長相溫厚,十分平易近人,雲淡風輕的臉上很是耐心,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陳非聊天:“最近身體上有什麼不適?”
“時常心悸,吐血,剩下的暫時沒有了。”
醫修點點頭,細心去探脈,平淡的臉上有了幾分凝重,久久不言語,陳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師兄就先開口了:“我師妹怎麼樣?”
醫修皺眉看著陳非的氣色,收回了手站起來,腳步有幾分急促,但聲音還是平緩的:“你們稍等一下。”
幾人面面相覷,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等,本來身後是站著人的,一看見醫修走了也等了一會兒,之後又急著跑到其他醫修的隊伍中。
那位醫修上了醫館的二樓,不知等了多久,才姍姍來遲的下來,到陳非面前道:“這病我看不出來,只能請客人去二樓了。”
紫雲疑惑:“二樓?”
醫修點點頭:“是,二樓有咱們坐鎮的醫師,他的經驗比我們都豐富,對您身上的毒也非常感興趣,可能得需要他接手了。”
於是他們三個人又上了樓,樓上似乎沒有樓下那麼重的藥草味,坐著一位看著和藹可親的婦人,生旁站著一男一女的童子。婦人見到他們,招手讓人過來。
陳非走過去坐下,兩個童子一左一右歪頭,十分有默契的拿出兩樣東西放在桌子上,一樣是長針袋,一樣是脈枕,他們異口同聲的說:“請將手放上去。”
陳非放上手給醫師把脈,醫師沉思著,氣氛安寧平和,紫雲在一旁擔憂地看著。醫師拿出袋子裡面的一根長針,緩聲道:“放鬆,不會有事的。”
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紮向手部,童子也拿出幾針圍繞在陳非身邊在不同的穴位上紮針。
一股氣血翻湧而上,陳非悶哼一聲,嘴角流下了血跡,隨後“嘩啦”一下吐了血,心口也一陣陣抽痛。
師兄欲上前,卻被紫雲攔了下來,對方搖搖頭:“不可……”
醫師皺了眉:“這毒難解,似乎是很多種毒素混合在一起,牽連著五髒六腑,你現在之所以只是吐血心悸,只是還沒有到毒發最深處而已。”
陳非咳了好幾聲,又吐了一次血,一個童子連忙拿著盆避免地板弄髒。陳非沒有和醫師說話,側頭對師兄他們說:“師兄你們能先下去嗎?”
師兄和紫雲啞然失笑:“好,我們就在下面等著你。”
陳非笑了笑,等人下去了低聲問:“我能活多久?”
“五個月,倘若不治,這就是最大的期限。”醫師道:“看你的骨骼應該年齡不過百歲,可惜了。現在你咳血心悸只是毒性剛醒,而後我就不清楚了,這種毒雜七雜八,我最終見識還是淺短了一些,暫時解不了這個毒。但如果你留在這城中,我勉力一試。”
陳非問:“醫師能治?”
“我目前沒有頭目,只能幫你緩解痛苦,以及這種毒之後的痛苦,我也未可知。倘若你留在這城中,我也能隨時觀察治療,或許有一線生機。”
“……”陳非皺眉沉思,她當然不想早死,如果能治得了,那就最好不過,可是天道既然會讓人下這種毒,就篤定不會有人解得了。
現在師兄師姐他們擔心她,她想獨自一個人去追尋《世緣》中的了因樹,此行必會驚險萬分,可她現在中了毒,師兄他們不會放任她獨自一人。
如果用這個藉口假裝留在城裡……
思考之際,樓下傳來了東西敲擊地板的聲響,一聲比一聲悶,樓上的人下意識看過去。持著竹杖的男子慢慢的走上來,竹杖在堅硬的地板上敲敲打打,傳遞盲眼的主人資訊。
兩個童子嘻嘻道:“原來是許哥哥來啦!怎麼不叫我們去迎接你呀?”說著,蹦蹦跳跳的跑過去扶著許以。
許以淡笑不回答他們的話,感覺到什麼,低聲問:“有其他病人來了嗎?”
“是的。”
“那我還是在旁邊等著吧。”
陳非回頭,同醫師說:“我會留下來。”
醫師布滿皺紋的臉一緩:“我會好好醫治你的,無需報酬,病人身上的毒素就已經夠我研究好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