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年前就生病死了。”
“可不就是嗎,正主都沒了,她不找你們倆還能找誰。對了,你說的那個女人給你的那顆寶石,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李主任的媳婦懷疑李主任是不是揹著自己還藏了什麼小金庫。
“你說那個呀,早就給老梁了。”
“為什麼給梁副廠長?”李主任的媳婦不願意了,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寶石呢。
“不然你以為我一個要啥沒啥的窮小子當初是怎麼進的機械廠,還不是走的老梁岳父的路子,那老梁憑啥幫我呀,不給他點好處能行嗎?”就算他倆是同鄉,老梁也不可能白給他幫忙呀。
想到這裡,李主任心裡還生出了些酸澀,這老梁也是走了狗屎運了,找了個好岳父,他岳父退休前可是縣委的。要李主任說,自己又比老梁差到哪裡去了,但人家已經當上廠長了,自己還得靠人家提攜,差得可不就是個得力的老丈人嗎?
李主任的媳婦撇了撇嘴,有點不高興。
“梁副廠長還喜歡寶石這種東西呀?”她以為這東西只有女人才會喜歡。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別看老梁在外人面前裝得一副艱苦樸素的模樣,其實他本人最喜歡這種光燦燦的東西了。”說到這裡,李主任下意識往四周看了一圈,壓低了音量,“有一回我和老梁喝酒,他喝多了以後沒忍住跟我炫耀了下,我才知道的,他櫃子裡面有件壓箱底的軍大衣,還有個帽子,那帽子裡面藏了一圈的寶石,大衣內裡則縫了好些的金葉子,人家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財不外露,後來老梁酒醒了,還跟我打馬虎眼,說他醉酒瞎說的,我還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他就喜歡這些東西,看見那寶石都兩眼放光,他收藏了這麼些年的寶貝,肯定就在身邊放著,不會藏遠了,那帽子跟大衣八成是真的,說不定連他媳婦兒都不知道。”
兩人說了會梁副廠長的八卦,又扯回了“怪物”的事上。
“要是今天晚上那東西又來了,咱倆要不明天就去招待所住吧,也別省那幾個錢了。”李主任提議道。這要真是怨氣所化,放在過去,還能找人驅個邪什麼的,現在卻是沒的什麼好辦法,只能先躲躲了。
李主任媳婦想了想,便同意了,這要是再鬧下去,她怕是得神經衰弱。
不過今晚倒是出乎了他們倆的意料,那“怪物”沒有再出現,因為陳遠川已經想到主意了,便也不再浪費時間嚇唬他們了。
他就知道連著受了兩天的驚嚇,李主任夫妻倆應該會有些猜測,從而吐露些什麼。果不其然,陳遠明的事情雖然還沒有頭緒,但他已經找到突破口了。
陳遠川又去了一趟梁副廠長家,恰好他們兩口子都回梁副廠長岳父家去住了,家裡沒有人,倒是方便了陳遠川。陳遠川這回也沒鬧出太大的動靜,而是直奔衣櫃而去,他料定了梁副廠長不太可能把他壓箱底的東西揣在身上,帶到他岳父家。
上回他來翻找的時候,還真沒注意到這衣服裡面的玄機,這梁副廠長還挺有想法的。就如同李主任說的一樣,陳遠川還真的在衣櫃底下找到了藏著寶石和金葉子的衣服帽子。
陳遠川伸手摸了摸,嗬,這梁副廠長可真是個悶聲發大財的,帽子裡那一圈的珠寶都塞滿了,衣服陳遠川沒有拆開,但也能摸出手感的不同。
既然已經確定了,這事兒就好辦了,陳遠川把東西放回原位,盡量不露出痕跡,便離開了梁副廠長家。轉頭他就寫了封舉報信,舉報梁副廠長家藏有大量的珠寶和金子,連位置都寫得清清楚楚。
上面政策有變,革委會的人最近正在努力抓典型,得了這麼個訊息,立馬就派了人去梁副廠長家進行搜查,左右梁副廠長的岳父已經退下來了,他們也不怕得罪人,而且如果真如信中所說,這麼筆財富,誰能不眼氣。
結果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梁副廠長很快就被抓了起來,當他得知自己的老底兒被人抄了時,恨得眼睛都紅了。他頭一個就懷疑上了李主任,因為就如李主任所料,那藏珠寶和金子的地方連他媳婦兒都不知道,他只在酒後說漏了嘴,透露給了李主任,他不懷疑李主任懷疑誰。
可他雖然恨得要死,卻也沒把倒賣零配件的事抖落出來,不然到時候李主任是跟著一起進來了,可他自己不也得數罪並罰嗎?所以他只能暫時忍下了這口氣,託人找自己的岳父幫忙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他撈出來,或者減輕些罪責也好。
但陳遠川卻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他也猜到了梁副廠長被抓後不會說太多,不過沒關系,他又趁夜在機械廠家屬院貼了好些的大字報,直指李主任才是倒賣零配件的幕後黑手,包括他怎麼跟那小張接頭,卻被陳遠明撞見,反誣陷陳遠明,以及小張的媳婦孩子,就在李主任的老家待著,等等細節都一併寫了個清楚,卻隻字沒提樑副廠長,只說這些都是李主任一人所為,他靠著倒賣零配件積累了不少財富,家中就藏著不少錢財,日子過得極為奢靡。
同時又是一封內容差不多的檢舉信寄到了機械廠領導那裡,信裡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細節還描述得這麼清楚,很快引起了廠領導的重視,把李主任給找去談話了。李主任自然是矢口否認的,嚴鑫卻沒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報了案,說是讓公安來查。
李主任被帶走調查時,整個人都是懵的,隨即就是惱羞成怒,把梁副廠長給徹底記恨上了。起初那梁副廠長被抓走時,他也很是詫異,還想著這老梁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就被人把多年的老底兒給抄了,隨即就出了大字報和舉報信的事兒,且上面把那倒賣零配件的所為全都栽在了自己一人頭上。
他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那老梁在外人面前露了底,被人舉報後就懷疑是自己幹的,想要把自己也給拖下水,這才將倒賣零配件的事兒都扣在自己頭上。對這事兒起初李主任還心存僥幸,不願意承認,又把事情都推回了梁副廠長身上,說是他指使的陳遠明。
梁副廠長本就焦頭爛額,得知李主任的說辭後,徹底怒了,說是李主任幹的,兩人就這樣推來推去,好像自己有多清白一樣,把審訊的人員都給整無語了。
隨著公安的審訊加大,面對著家中搜出的來歷不明的錢財,以及小張妻兒的安置問題,最後李主任到底是沒頂住壓力,吐了口,不過他把自己是受梁副廠長指使,梁副廠長才是拿大頭的,以及自己從前給梁副廠長送過寶石等等情況都給倒了個幹淨。
梁副廠長一看這情況,知道是再也瞞不住了,只得將事情都說了出來。兩人都把對方恨得要死,互相揭起了老底,陳年舊事都被翻了出來,就連年輕時幹的那些齷齪事都沒能隱藏住。
梁副廠長和李主任的事情算是在機械廠掀起了軒然大波,廠子裡的人員都因此有了不少變動,整個機械廠迎來了一番大徹查。梁副廠長倒了,明眼人都知道下一任廠長就是嚴鑫了,在嚴鑫的活動之下,陳遠明這個無辜的小炮灰終於被放了出來。
他這麼些天捱了一場場的批鬥,著實沒少受罪,要不是還懷揣著那麼點希望,人都要崩潰了,現在回到家裡,一時激動得淚眼盈眶。
陳遠川這些天也沒少奔波,別的不說,他都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光在外牆上都不知道掛了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