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沒兩天秋收就開始了, 平時那些不愛幹活的,這時候也是要上工的,否則大夥都在那裡幹得熱火朝天的, 就你在旁邊幹看著也不合適, 所以陳遠川也沒打算在這時候偷懶,老老實實地跟著上工去了。
他們這裡隸屬北方,並不種植水稻, 秋收的時候主要就是收割玉米和其他的一些作物,再把冬小麥種下去, 農活雖然無聊, 陳遠川幹了這麼久也算是得心應手了。
他雖然出工的天數不多,經常不來上工, 但只要來了, 進度總是能甩別人一大截, 且次次拿滿工分, 搞得別人都不知道是該說他農活幹得好, 還是幹得不好了。
這天晚上照例是隊裡開集體大會的日子,大家忙碌了一天都很是疲憊了, 一個個無精打采地坐在那裡打著哈欠,聽陳保國傳達上級的指示精神。
陳保國把該學習的學完了,這才提起了一件大事。
“咱們公社前不久分配到了兩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按照公社領導的指示, 這兩個名額就給這次秋收任務完成最好的兩個生産大隊, 所以大夥加把勁兒,爭取早點完成秋收任務。咱們大隊要是能出個大學生,那在十裡八鄉提起來都有面子。”
工農兵大學不同於上次通知放電影那般熱鬧,這次隊員們雖然也議論紛紛, 但遠不如上次激動。因為對於大多數連小學文化都沒有的隊員們來說,大學實在是太長遠了,能出個大學生他們自然也高興,但想也知道不是那麼容易的。
相比起隊員們可有可無的心態,知青們就要熱切多了,作為來支援農村的知識青年,他們大多數都有高中的學歷,工農兵大學可以說是目前來說能夠回城的最好途徑,且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一個大學生的含金量了。
很快就有知青按捺不住,高聲問道:“工農兵大學的評選有什麼條件嗎?我們知青可以參加嗎?”
雖說這名額太少,能評上的機率不是很大,但只要知青能參加,就總有一線希望不是。
“這個公社領導的意思是,既然要上大學,至少要有高中的學歷。關於知青能不能評選,公社領導倒是沒有說。”陳保國也知道這些知青們都在想些什麼,工農兵大學現在其實並沒有對學歷設定嚴格的門檻,沒說非得要求高中生,是公社領導覺得這個名額稀少,選出來的人畢竟代表的是整個公社的形象,還是高中生更體面一些,要是選個只有小學文化的,整個公社都跟著丟臉不是。
至於知青能不能參加,公社領導還真沒說起,不過這對知青們來說就已經算是好訊息了。
“沒有說那不就是能嗎?”
有的知青立馬就充滿了幹勁,好像幹了一天的農活也沒有那麼累了,並且打算在接下來的秋收裡好好表現,有的則是眼睛亂轉,在心中打著小算盤,想看看家裡有沒有運作的空間。
另外還有兩個知青很是淡定,一個是許瑤,另外一個就是路青青。
許瑤是因為重活一世,知道後來的走向,上輩子也有工農兵大學這個事兒,前進生産大隊在這回的秋收裡排到了第二名,確實分到了一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只是卻沒有知青們什麼事兒。公社領導一開始確實沒說不允許知青參與選拔,但耐不住底下的社員們都不願意,覺得知青們都是外來的,搶佔了他們的名額。公社領導們為了安撫底下的社員,便聲稱知青們是來支援農村建設的,不允許參加此次工農兵大學的選拔。
前進生産大隊的高中生總共就有兩人,一個是陳保國的小閨女陳美芳,另外一個好像是一戶姓劉的人家中的,叫什麼她忘了,反正知青不能參與選拔,陳美芳高中還沒畢業,最後就便宜了那戶姓劉的人家。
而路青青則因為她是從後世穿越而來的,知道這工農兵大學出來的學生,後來的地位比較尷尬,遠比不上高考考上的,所以她一心想等著高考恢複後參加高考去上大學,對這什麼工農兵大學根本不感冒。
許瑤和路青青兩人的異樣,只有始終關注著那邊的陳遠川注意到了,根據許瑤的表現,他推測要麼是這工農兵大學不是什麼好事,要麼就是跟知青無關,而路青青這人,從送書那回的表現和掉進地道的事兒,陳遠川就知道了,這姑娘八成也有一顆想要搞事的心。
至於這工農兵大學,反正跟陳遠川是沒有什麼關系,要是跟古代似的能去考個武狀元,他倒是還能考慮考慮。
最後這事兒除了在知青裡掀起了些波浪外,大隊的隊員們則沒有那麼在意,討論幾句也就過去了。
接下來的秋收,知青們一個比一個認真,大多都咬牙堅持了下來,這就顯得許瑤很是另類了,秋收還沒結束,許瑤就聲稱自己中暑了,去找陳保國請假。
陳保國並不太相信秋天了還能中暑,本來是不打算同意的,但許瑤非說是有秋老虎,還臉色煞白,一副不同意就要暈倒的樣子,陳保國沒了辦法,只能準了假,讓她坐在旁邊休息。
許瑤找了個樹蔭底下,愜意地舒了口氣,隨即看著自己比剛來時黑了兩個色度的膚色,以及粗糙了不少的面板,又煩躁了起來。
她坐的位置離隊員們比較遠,見大家注意力都沒在自己這邊,許瑤拿出了陳來寶送的那盒雪花膏,剜出一點來抹在了手上和臉上,用完之後確實感覺面板潤滑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許瑤將雪花膏塞回衣兜裡,扭頭一看,發現是知青中的趙瑞。
許瑤有些詫異,趙瑞這人在知青中並不算顯眼,平時話也不多,但他有個毛病,對女同志太過頤指氣使,有些不尊重女性,雖然他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大家多少都能感覺到。
“趙知青,你怎麼來了?”這會兒還沒到下工時間吧。
“我有點事兒想跟許知青你說。”趙瑞左右看看,發現這裡位置比較高,要是有人靠近,一準兒能看到,這才重新把目光放在許瑤身上。
“我就不繞圈子了,前兩天大隊長說的工農兵大學的事兒,許知青你也是知道的,不出意外的話,我家裡能幫我弄到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明年開了春就能去上學了,不知道許知青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趙瑞的語氣肯定,就好像這工農兵大學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樣。
許瑤剛開始還不太確定趙瑞是什麼意思,下意識反問了句:“一起走?”
“是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我家裡人找找關系,把你也弄回城。雖然沒法也去上大學,但起碼可以回城了不是,不用再留在這裡,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幹農活了。咱們都是海城來的知青,心裡都很清楚城裡跟鄉下的區別。”
趙瑞其實剛來時就對許瑤有些意思,許瑤長得漂亮,那股子柔弱勁兒很招男人喜歡,跟她又是同一個地方的,家裡條件據說還可以,但趙瑞一直沒有任何表示,是因為他這人極為現實,他很清楚在鄉下這種地方,他自己幹活都費勁,更別說再加上一個柔弱的許瑤了,他們倆要是真在一起了,對他來說就是個負擔。
可是回城後就不一樣了,他去上了大學有了好的前途,許瑤於他來說就不是負擔,而是錦上添花了,畢竟許瑤的模樣身段都還是挺能拿得出手的,他這才動了心思想著來找許瑤談一談,他相信許瑤是不會拒絕回城的誘惑的。
在趙瑞從小所受到的家庭教育裡,女人只要在外能當好一個精緻的花瓶,在內能照顧好家庭就行了,都不需要出去工作,自然也不會像陳來寶那樣放下身段討好人,此刻跟許瑤說話的語氣都帶著股高高在上施捨的味道。
許瑤愣了愣,上輩子好像沒有這一出,不過自從她重生之後,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會有些變化也是正常的。
至於趙瑞說自己家裡有關系,這點許瑤還真沒有懷疑,雖然這次的工農兵大學最後直接將知青排除在外了,但這個趙瑞在大概一年後還真的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