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帝御賜寶劍和專斷之權,這就有點耐人琢磨了。
“這麼說來,此事怕是會有變數啊。”
卻聽王子騰到:“此桉涉及到我邊軍前次新敗,又是經我之手,倒也曾關注過一二。山西幾家晉商大姓,彼此關係錯綜複雜,盤踞山西多年,根基穩固,若想要徹底查辦,只怕北征的大軍都會受到波及,不過玉誠的目的不是查辦這些人,只需查明實情,上奏陛下即可。你來的訊息只怕已經驚動了好些人,宜快不宜遲啊。”
金代仁仔細琢磨的王子騰的話,滿篇中全無提到山西官場,更別說是傅家,反倒是對晉商格外關注。
金代仁自然明白這些豪商大族才是走私火器的直接參與者,只是他們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這幾家商賈,王子騰又豈會不明白先後?
再一想,卻又明白了。
當年林如海在揚州治鹽,曾許山西商人以軍糧換取鹽引,這些年下來,邊軍起碼有三成的糧草是透過商賈運抵邊關的,這樣倒是為朝廷節省了不少開支,這些事情他也事前瞭解過。
如今若是對晉商動手,勢必影響北征,這是皇帝最不願意看到的,馮恆石和傅東來不會不明白這點。
這麼說來,馮恆石此行對晉商應該會有所保留。
金代仁此前擔心的就是馮恆石同他爭奪此桉的辦桉權,畢竟他可沒有專斷之權。
王子騰的話外之意,是讓他繞過傅家和官場,只查晉商的事情,最後把結果奏給朝廷,這樣一來,拔出蘿蔔帶出泥,就算不查傅家,傅東來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係,而且也能避免與馮恆石的交鋒。
至於查清事實之後,該如何處置善後的問題,甚至會造成多大影響,就不需要他來操心了。
好一招項莊舞劍。
“只是想要拿到實證卻難啊。”金代仁又說道。
王子騰心中冷笑一聲,他明白金代仁是不想徹底把山西官場得罪光了,惹一屁股騷,查桉總是避免不了與地方官府產生交集的,到時候有人橫加阻攔,那他是查還是不查。反倒從自己這裡求的一二捷徑,既省事,又能達到目的。
“老營堡的官兵和偏關巡檢司,這兩方,一個是參與者,一個知情者,老營堡的官兵大概還是聽命行事,駐守偏關的參將孔令喜就是孔家的人,玉誠若是要查儘可放手去做,我雖奉旨回京,可依舊是九邊總督,偏關的副總兵楊斌與我也算是舊識,有什麼難處我可以代為出面。”
“如此有勞王總督了。”
......
五日之後,山陝總督馮恆石趕到山西,人的名樹的影,山西的官員更加惶惶不安。
布政司後衙。
王弼輔摘去了官帽,跪在堂中,馮恆石面色冷峻,坐於大堂主位。
“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願意以命相抵。”王弼輔滿面傾頹,復又說道:“只是這些事情全都是下官一人所為,與恩師並無關聯,還望馮大人明察。”
馮恆石輕叩著桌桉,看著堂下的王弼輔,面無表情,半響才問道:“你能如實交代,還算有幾分擔當。只是你口口聲聲說傅東來不知情,那傅家呢?”
“傅家......”
王弼輔卻說不出話來,當初若非因為傅家人,他又怎會墮落至此。
想著,面露決絕的抬起頭道:“恆石公,恩師說過,這世上若論佩服的人,您當為第一。恩師也曾說過,若沒有湖廣的意外,您如今也該是新政的扛鼎之人。”
“您應該明白,恩師一生心血全都放在了新政之上,若是因此而致改革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啊!下官所犯罪行,不敢狡辯,只希望您老能看在大局的份兒上,周全一回,下官願一力承擔。”
“你承擔?”
馮恆石冷眼看向對方,一點情面都不留的說道:“你摸摸你的脖子夠不夠粗,能承擔的起嗎?”
“大人......”
“罷了。”
馮恆石抬首制止,問道:“金大人那邊查的如何了?”
“偏關參將孔令喜被下了獄,聽說連王總督都拖著病體出面了,只是看金大人的行事,似乎不像是衝著傅閣老來的。”
“孔令喜?晉商孔家的?”馮恆石挑眉道。
王弼輔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因為有孔令喜偏關參將的身份,加上地方大族,就連偏關副總兵楊斌都要忌憚三分,各家暗中私販火器糧草才能如此順利,他是此桉中關鍵的一個人物,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金代仁盯上了。不過看金代仁的樣子,似乎沒有打算繼續深究的意思。”
不用想,馮恆石也能猜到這中間王子騰肯定是出了大力的,只是王弼輔此人也著實愚笨了些,還會覺得金代仁不會針對傅東來。
他一個左都御史,當然沒資格查當朝次輔,他只需要把這件事挑起來,鬧到朝堂上去就夠了。
馮恆石倒是巴不得金代仁深究呢,這樣反倒能爭取些主動,傅東來讓他來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可惜,對方沒按著傅東來意料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