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擔心賈府出事?”葉百川又問道。
賈瑛搖了搖頭,也沒有隱瞞什麼,說道:“早先一步派人回府,讓家中親卷離府避難了。”
話雖如此,可心中依舊有些擔心。
“葉大人,今日之戰,火器之利您可看到了。”
葉百川有些跟不上賈瑛天馬行空跳脫的思維,不過還是說道:“江南水師,一戰成名啊。”
“本官倒是好奇,你是怎麼打造出這麼一支水師來的,當初本官任兩廣總督時,也曾督過水師與外夷作戰,如今看來,不服老不行啊。”
賈瑛笑著說道:“士卒操練有素這只是其一,最根本的還是時代變了。”
“很快,大乾的北方就在沒有什麼強大的敵人了,縱馬馳騁為主的時代即將成為過去,火器和航海將會躍然而出,歐羅巴有一個詞彙叫‘Sce’,本意代指科學,從三眼銃到火繩槍,再到燧發槍,或許今後還有更先進的火槍,都是科學的產物。”
“科學?賽恩思?”
葉百川咂摸著嘴學著複述了一遍,說道:“歐羅巴的語言總有些拗口,老夫像是記得陛下曾經問及過何為科學一說,只是老夫雖然見過不少歐羅巴人,卻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如果叫的不習慣,可以叫它‘賽先生’,這樣會順口一些。”
“賽先生?嗯。”
“不過,老夫看來你方才的話固然不是沒有道理,但也未免誇張了些吧。”
賈瑛也不與葉百川辯駁什麼,人們總是受思維僵化的影響,有些事情只有擺在面前時,才會真正去正視他。
“但不管怎麼樣,泰西人對於火器的運用,總要比咱們先進,這點葉大人不會否認吧,當初我在南京軍器局時,正是重金聘請了一批歐羅巴人才有今日水師的光景。”
“你想說什麼?”葉百川皺眉道。
“去歲時,我曾向陛下諫言,允歐羅巴的一些學者到大乾國子監任教,以增進東西兩地的溝通交流,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又道是‘師夷長技以制夷’,可惜未能引起朝廷重視,今日再提此事,便是想得葉閣老一臂之力。”
“師夷長技以制夷?”
葉百川嘴裡反覆琢磨著這句話,良久才說道:“仔細體悟,倒也算是有一番見地,可我大乾物阜四海,作用萬里疆土,雄踞中央,老夫並未看到夷人有何長技值得朝廷如此重視的。就算他們火器之利,可我大乾又並非沒有良才,如今軍中的火器裝備並不比泰西人的差。”
“此一時彼一時,當年趙武靈王如果不是推行胡服騎射,趙國如何能盤踞七雄,甚至一度壓的秦人不敢走出函谷關半步。”
賈瑛看向葉百川說道:“葉大人,剛才您說我大乾‘雄踞中央’,下官倒不否認我大乾之盛冠絕天下,可‘雄踞中央’一說,下官卻不敢苟同。”
“很早之前,歐羅巴就有冒險者從其故鄉出發,沿著大海一路航行,葉大人想知道天的盡頭是什麼嗎?”
“什麼?”葉百川順口說道。
“還是故鄉。”
“下官的提議,還請大人仔細考慮考慮,這天下很大,大到不止有大乾一個強國,我們的敵人也不止是北方草原上以遊牧為生的胡人,而是那些我們從未認為過的會成為敵人的敵人。文官治世,武勳守土,各司其職,方能保證天下太平,這一路上,誰都不能落下。”
葉百川看了賈瑛一眼,心中卻在思索著對方話裡的用意,是真的為了前面說的那個提議,還是項莊舞劍,意在表達自己對勳貴的立場。
“先說正事吧,如今叛軍已敗,該入宮去面聖了,你可要隨本官一道。”
賈瑛搖了搖頭道:“葉閣老先行一步吧,剛才下面人來報,城內還有些零星的頑抗,下官去處理一下,還有城中數處民房走水,若不加以撲滅,會有更多百姓無家可歸。”
葉百川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大戰餘波,總要有人在外主持大局,這會兒朝中也不知亂成什麼樣了,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賈瑛點點頭,與葉百川分別後,有招來諸將吩咐了幾句,自己則帶著親兵往寧榮街而去。
寧榮街上,同樣屍橫長街,身形魁梧的巴卜力甲胃上沾滿了鮮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一柄重愈五十斤的鬼頭大刀在砍翻了幾名近身上前的叛軍後,將氣力不濟的賈菌一把拽到了身後。
“巴師傅,我還能戰。”稚氣還未盡數脫去,卻已堪比成年男子身形的賈菌劇烈的喘息著,換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倔強的說道。
巴卜力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排在賈菌的鐵盔上,教訓道:“你小子,毛兒都沒長全呢,逞什麼能,乖乖在後面待著。”
如果不是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巴卜力都未見得能發現賈菌也在與叛軍交戰的隊伍之中。
巴卜力為西城兵馬指揮,大軍圍城前奉命帥麾下就近駐守西城城防,後來叛軍突然從西城撤離,巴卜力意識到不對,這才匆忙帶著人趕回寧榮街,卻正巧與楊儀派來的人撞到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