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內外安靖,經歷幾番兵亂後,國力漸漸恢復,大有一眾四海昇平的景象。
唯獨東南那塊兒,時不時鬧出點動靜來。
距離賈瑛給雨村去信,也過了一個來月了,也一直沒見動靜。
賈瑛也只好耐下心來等待。
又過了幾日,南邊終於來信兒了。
不止賈雨村的信,還有林如海的。
上次借給雨村去信之機,黛玉也給自己的父親寫了封信,一併送去。
林如海回了兩封,一封是給自己女兒的,一封是給賈瑛的。
看罷二人的信後,賈瑛不由揉了揉眉心,昔日以兄相稱的二人,終究是越走越遠了。
兩人心中所提的內容,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一個是在誇改稻為桑之政如何如何的好,推行的怎樣的順利,取得了怎樣的成效,還不是拍一拍皇帝和內閣大臣們的馬屁。
另一個的信中,賈瑛只看到了憤懣和無力,以及對賈雨村和南方各省官員的不恥。
林如海在信中提到了許多南方百姓的慘狀,其根本原由還是因為改稻為桑引起的。
首先是糧價的上漲。
蘇湖熟天下足,這可不是一句空話。
眼下的遼東還處於遊牧文明的階段,黑土地沒有被農業文明開掘出來。
華北平原地區倒是土地廣闊,和北方缺水,又有黃河氾濫之弊。
在這種農民完全靠天吃飯的年代,糧食產量滿足自家地域都難。
歷史上但凡大的饑荒寒災,不是發生在河南,就是山東。
直隸、山西、陝西也都好不到哪兒去。
各省一但發生災害,朝廷首先想到的便是從蘇湖地區調糧北上。
可笑的是,種地的如今吃不起糧了。
如今因為一個改稻為桑,江南地區的百姓苦不堪言,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自己的地就沒了。
土地對於以小農經濟為生的百姓來說,那就是命根子,地沒了,人心就散了。
然後,恐慌漸漸開始蔓延。
再加上入春以來,江南地區下了幾場大雨,隱隱有洪災之勢,幾個產糧的大縣,不少土地都被淹沒了,剛剛插好的秧苗,就被大水沖走了。
好在時間不算太晚,還能補栽一些下去。
只是經這麼一折騰,今年的糧食產量指定不會很好。
豪商富賈們開始大肆囤積糧食,壓著不賣,淮南地區離著夏糧下來還有幾個月呢,糧價就已經開始蹭蹭上漲了。
而福建地區更是溷亂不堪,許多村社的青壯開始聯合起來,拿著鋤頭犁耙與官府對抗,賈雨村和福建布政使幾番調動本地衛所官兵前去彈壓,實行高壓政策,動輒闔家入獄,抄家流放。
只是不少犯事的百姓紛紛逃離故土,此地海上又有匪盜猖獗,不少村民都加入了盜匪之中,上岸劫掠,甚至連福建水師的軍糧都搶了不止一次。
而且官府還強令百姓各家各戶都要產桑織布,由官統一收購,用以與泰西人貿易。
以大乾官吏的尿性,層層盤剝下來,實際給到百姓手中的銀子能有多少,可想而知了。
賈瑛總覺得南方還要亂一次,怕不是就要應在福建百姓頭上了。
其實最關鍵的不是低下的百姓,或者是地方官府。
而是朝堂。
朝堂上的爭鬥,才是決定南方几省命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