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出了屋門,背靠竹簾,迎著外面的涼意,這才讓臉上的通紅漸漸散去,一邊用手拍著胸脯,讓翻滾的心緒平靜下來。
也不知怎麼了,方才自己心都快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了,明明心裡清楚,那是稚子的無心之言,怎麼就不能平靜對待了呢?
還有賈瑛,他總是看向自己做什麼......他不會多想了什麼吧?
唉,自己這是怎麼,府裡上上下下的男人多了去了,她都能周全妥帖的應對,自從丈夫去世後,便再為因哪一個男子兒心生波瀾,今日卻還是頭一次。
“李紈啊,李紈,貞孝淑賢,你都忘到腦後了嗎?再莫胡思亂想了!”
總算是將起伏的心境平復下來,又恢復了平日裡清冷意靜的西府大奶奶的風範,這才向著廚房走去。
房間內,賈瑛向賈蘭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來,撫著賈蘭的肩膀說道:“蘭兒,今後這種話,再不要當著外人的面說起,尤其是二叔在場的時候,明白了嗎?”
賈蘭一雙澄澈的眼睛看向賈瑛不解道:“二叔,為什麼呢?”
“因為......”
“因為咱們家已經有了一個探花郎了,你要做一個比你二叔更有志向的,給你孃親賺一個狀元回來,否則,豈不叫人小瞧了咱們家兒郎的志氣?咱們要靠就考個狀元!”
賈蘭滿臉認真的點了點頭道:“二叔,蘭兒記住了,要考個狀元回來!”
“好蘭兒,為了你的志氣,二叔該賞你一個,你說你想要什麼?”
“我想......我想要一把弓!”賈蘭轉著眼珠子想了片刻後說道。
“你會射箭嗎?”賈瑛看了眼瘦弱的賈蘭問道。
“賈菌會教我射箭,君子六藝之中,便有‘射’之一藝,只是孃親擔心我玩物喪志,總不給我尋一把好弓。”
賈瑛點了點頭道:“好!回頭二叔幫你挑一把合適的送來!”
卻在這時,外面進來一個丫鬟說道:“奶奶請二爺和小蘭大爺移步西廂房。”
等兩人到了西廂房,丫鬟們已經開始佈菜了,卻聽李紈說道:“原始要等霍先生一道的,只是方才外面傳了話進來,霍先生有事來不了了,一併連蘭兒午後的課業也告了假,即是今日不成,那索性擇日再擺一次謝師宴,今日單請瑛二兄弟的東道。”
霍不疑臨時有事走了,卻只留下賈瑛一人,倒讓場面有些尷尬。畢竟李紈房裡並無成年男丁,人多一些倒也罷了,總歸有師生之禮撐著,如今單請賈瑛一人……
見賈瑛有些猶豫,李紈開口道:“瑛二兄弟快請坐吧,眼下正是午飯的時候,豈有來了再走的道理?”
賈瑛復也不在猶豫,尋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隨即賈蘭也在賈瑛的左手邊落座,李紈則是正對著門廳入座,倒是正好一左一右將賈瑛夾在中間。
因為是小席,丫鬟們在布完菜之後便都退下了,房間內只剩下了三人。
有菜無酒不成席,雖是單請賈瑛一個,該備的也都不能少,李紈親自給賈瑛斟了一杯酒,向賈瑛說道:“瑛二兄弟,我敬你一杯,蘭兒能有自己的西席先生,全賴了你的照料,我們孤兒寡母的,雖說平日裡也多得家裡人的照拂,可家戶大了,總不可能事事俱到,原本我也想過把他送到學裡去,只是他年歲尚小,心性未定,我又擔心他到學裡胡混了去,是以一直也未能下定決心,如今倒是再不用為此犯愁了。”
賈瑛舉起了酒杯,與李紈同飲而盡。
卻又聽到此時一旁的賈蘭忽然說道:“孃親,我也要敬二叔一杯。”
賈蘭看了以眼賈瑛,府才向賈蘭說道:“你小小年紀,喝什麼酒,你若真想敬,便以茶代酒敬你二叔一杯。”
誰知賈蘭搖了搖頭反駁道:“我不,孃親,我是家裡的男子漢,豈能用茶水敬二叔,我也要敬酒,只此一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