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與馮恆石之間的情分,卻要從雲南鄉試一直延續到今日!
當初在雲南試罷,馮恆石就曾指點過自己的學業文章,還點了自己的解元,及至湖廣兩人二次相遇,又有一段不凡的經歷,自己的字號是馮恆石給取的,自己能在還未入仕之前就與傅東萊結下關係,也是馮恆石給鋪的路,甚至他在朝堂能受嘉德賞識,雖然無人向他提起,但他自己卻清楚,這其中恐怕少不了馮恆石的功勞!
賈瑛道如今還記得清楚,當日在岳陽樓上,師徒兩人的一次長嘆,以及馮恆石對他勳貴出身的擔憂和叮囑。
在這個年代,師生的關係是可以何父子關係比肩的,更何況賈瑛能感知得到,馮恆石是真的把自己當弟子來看待的。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這是賈瑛一貫遵循的行事準則,賈瑛心中也確確實實的把馮恆石當做一位可敬的師長來看待的。
何況以馮恆石的為人和品格,也確實當得上一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讚譽了!
此刻聽說馮恆石遇刺,賈瑛第一反應便是濃濃的擔心!
“東萊公可否與小子詳說一番?”
傅東萊將賈瑛的表現看在眼中,心中也頗為滿意,若馮恆石看重的學生,對於自己老師的安慰,連一絲關心的擔憂的態度都沒有,他傅東萊反而要失望了!
“信中未曾提及具體遇刺的經過,只說信箋送出時,馮恆石受傷昏迷,後經診治性命已無大礙,只是暫時下不的床榻!”
賈瑛的面容漸漸肅穆起來,心中的大石卻沉到了谷底!
是受了多重的傷,才能致人昏迷,下不的床榻?
馮恆石可不比自己,人上了年紀,再經這麼一番折騰,那......
賈瑛甚至都不敢往下細想!
卻又聽傅東萊長嘆一聲,有些自責的說道:“老夫與馮恆石可謂是半生摯友了!如今老友落得這般地步,卻怪老夫硬要將他拉進這是非漩渦之中來!憑他的資歷,即便是在南京,百年之後也能得無上哀榮,名譽千古!何苦來哉,何苦來哉!是老夫對不起他啊!”
賈瑛雙眼微微一紅,強忍著悲痛勸說道:“東萊公不必如此!人生一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的人一生過得碌碌無為,活的像一條鹹魚!有的人卻是為了理想和信念而活著,那是他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不論結局最終如何,只求順應本心!與天命相搏,何其快哉!我想於恩師而言,他如今所做之事,便是他畢生所求的理想!即便倒在途中,也沒什麼遺憾的!”
傅東萊聽罷,苦笑一聲道:“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後輩,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少年人,你卻不該有此等心境的!”
賈瑛沒有接話,而是問道:“東萊公,不知恩師第一次遇刺又是何時?”
傅東萊說道:“已是月前的事了,不過那次只是有驚無險,被身邊人所救!說到底,他一人在湖廣還是過於單薄了些,無人可用啊!那‘破石頭’脾氣又臭又硬,卻偏生是個情種,髮妻亡故後,又不願再續,連個妾也沒有,膝下無兒無女,老夫曾勸他再續一房,他倒反臭罵老夫一頓,落得如今連個在旁邊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卻不知道他今日可曾後悔不聽老夫之言!”
賈瑛卻不清楚馮恆石的往事,只是雲南、湖廣兩次相見,他身邊也都只帶了黥面老僕一人,至於他家中的情況,身為弟子的也不好相問。
此刻聽傅東萊提到這些,他才知道老人的半生有多孤寂!
“朝廷難道就只看著恩師一人在湖廣勉力維持局面嗎?”賈瑛帶著些怨氣的說道。
卻聽傅東萊輕嘆一聲道:“朝中的局勢複雜,陛下也有他的難處,你就不要抱怨了!”
“日前,老夫已經奏明瞭陛下,將新科進士選官任派一事儘早敲定下來,如今葉大人已經去辦了,只是湖廣的局勢有些不等人啊!”
賈瑛又試探問道:“可否將恩師暫時調離湖廣?”
傅東萊搖了搖頭道:“非是老夫心狠,實在是湖廣只能靠他在那裡鎮著,其他人不管換做是誰,陛下與老夫都不會放心的!”
賈瑛沉思了片刻,有問道:“東萊公,若小子想去湖廣,您......可否從中周全?”
他如今方才拜了翰林不久,三月未滿之前,是不得離開翰林院的,三月之後翰林院或許會安排他們外出別部實習觀政,可大機率是要在朝廷六部之間選擇,直到三年任滿之後,才會重新選任官職。
當然,萬事都非絕對,不然他也不會向傅東萊提出此請!
當然了,他想去湖廣,不代表著就要放棄翰林院的官職,據他所知,曾經就有過先例,有新科進士以翰林院官員的身份,被外派到地方觀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