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離著元春封妃尚遠,大觀園諸芳自也沒有聚齊,平日裡也只有黛玉、探春四姐妹,一併混在花叢堆裡的寶玉一塊兒玩耍,偶爾無事的李紈也會加入進來。
至於可卿,她身為兒媳婦,自然是要時時跟在尤氏身旁侍候的,沒道理婆婆忙裡忙外,兒媳婦卻不見蹤影的。
可尤氏管著偌大的寧國府,等閒哪裡有時間常往西府串門去,是以可卿也不曾與她們常玩兒。
今兒難得諸人過來,尤氏可卿自然要作陪的,況且今日還另來了一位姻親家裡的姑娘。
只是幾人在賈珍院兒待了沒多久,黛玉便對諸女說:“有幾日未曾見過二哥哥了,也不知他在忙什麼,就把我們扔到一邊也不理會,不如咱們到他那裡去?”
探春幾人雖說與賈瑛也並未相處過多久,但也都記得當日賈瑛遠從南疆而來,都沒忘記給她們帶禮物,且都是用了心思的,幾人對賈瑛自然也就心存親近之意,如今來了東府,哪有不去看望一番的道理,於是紛紛答應。
只是有三人卻是有些不情願的。一個是寶玉,一個是尤氏,最後便是可卿了。
自打黛玉入府之後,寶玉也不出去同別人玩耍了,只是每日圍著這個“似曾見過”的妹妹跟前兒轉,有什麼稀罕的東西、有意趣的事,也只同她分享,便是三個親妹妹都享受不到這等待遇。
他比黛玉大一歲,同樣排行第二,可也不見黛玉叫她一聲二哥哥的,寶玉只覺心中酸意直冒,這世上難道還有比他更懂女孩兒心思的男子嗎?
只聽寶玉道:“林妹妹,你還未曾來過東府,卻不知府裡有處會芳園,景色別緻,清朗秀麗,不如我帶你去看看?咱們回頭再去瑛二哥那裡拜訪。”
只聽黛玉道:“寒冬臘月的,也無花草樹木,逛園子有什麼好的,哪比得上聽二哥哥講故事有意趣,再說,既是逛園子,何不喊上二哥哥一起?”
“就是,就是,咱們先去瑛二哥那裡。”探春也贊同道。
迎春沒意見,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惜春無所謂,怎麼都行,李紈本就是打發時間,哪裡都一樣。
尤氏心中恐相見尷尬,可卿則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眾人知曉,可兩人又不好明說,是以也沒反對。
至於另一位姑娘,她只好奇眾人所說的瑛二哥是誰,她又是個愛熱鬧的,當下便與眾人道:“你們說的是誰?我怎麼沒聽過這個人呢?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如此,三人贊成,三人棄權,一人反對,尤氏可卿是主,只隨客便,無投票表決權。
眾女欣然往賈瑛小院而去。
寶玉感覺自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平日裡眾姊妹聚在一起,哪次不是他說去哪兒就去哪兒,怎麼今日他卻說了不算了呢?
可他偏又不願被眾人落下,也只能默不作聲的綴在後頭。
......
寧國府東南角小院兒中。
賈瑛先是向探春點了點頭,才向諸女說道:“我說今早喜鵲喳喳叫個不停,還說會有什麼好事,原來是應在這兒了。”
眾女只覺賈瑛說話有趣,盡都笑了起來。
唯獨寶玉心道:“這瑛二哥倒是個口齒伶俐的,說話與鳳姐姐一般。”
賈瑛請了眾人入廳,又喊喜兒端來茶水,便親自為幾人沏茶。
探春問道:“瑛二哥,你屋裡的丫鬟呢?這些事,怎麼不讓他們來做。”
探春也是個等級觀念深重的,否則原著中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能把偌大的榮府打理的妥妥帖帖。
賈瑛一笑道:“我這裡沒有丫鬟。”
眾女皆都看向了尤氏。
尤氏也不去看賈瑛,只向眾人無奈笑道:“怎麼就不曾給他派過,只是都被他給打發了回來,一個都沒留。只道是他對人不滿意,換了兩三撥兒,都一個處置,能則麼辦,只能由著他。”
只聽李紈道:“怕是瑛兄弟在南疆養下的習慣,初回府裡,一時不慣罷了。”
賈瑛回之一笑,卻未正面回答,一一為眾人上茶。
只聽探春又道:“瑛二哥,南疆艱苦,自食其力便也罷了,可如今既回了家,你該使喚就得使喚,你是府裡的爺,他們不伺候你,那要那麼多丫鬟做什麼。你也得學著適應融入進來才是。”
賈瑛詫異的看了探春一眼,怪道都說三春裡邊唯有探春能比之長姐無異,一席話雖寥寥數語,卻點透了本質。
也是賈瑛最近才發現,自己與賈府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到如今,他都是和周肆伍父子一張餐桌用飯,甚至把自小禮教極好的齊思賢帶的也有點偏了,那姑娘初時還不習慣,總是端起碗筷回自己的房間用飯,這才沒過幾天,就坐到一張餐桌上了。
這一幕要是叫外人知曉,指不定要怎麼編排賈瑛呢,索性這院兒裡就他們四人,這也是他為什麼想搬出去的原因之二。
既然以後要在京城生活,那就要適應他,融入他,千萬不能成為其中的異類。
這也是他最近才想明白的道理。
不過用府裡的丫鬟就算了,他不習慣不熟悉的人待在身邊,好在南疆已經來信,報春和綠絨正在趕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