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的,活到這把年紀,倆大男人都沒試過在院子裡露天洗澡。
晚上是沒人,但是晚上有星星月亮。
十月天氣已經漸漸開始涼了。
躺上床,七七抱著自己的小被子滾來滾去,“婆婆,明天村莊爺爺跟二伯就要去接人了哦。”
“是啊,要去接人了。”張細鳳拉電燈繩熄燈,把蚊帳門攏好,帳擺壓到席子下面,“過兩天,大傢伙就都回來了。”
“要過兩天才能回來嗎?湛市很遠嗎?”
“遠哩,得去城裡坐車,坐大班車要二十幾個小時,坐火車得十八九個小時,一來一回路上至少要兩天時間。”
“那我睡兩個、三個晚上,村長爺爺跟二伯就能回來了嗎?把伯爺伯奶們的孩子一塊帶回來?把鐵軍哥的爸爸媽媽一塊帶回來?”
“能,肯定能。”
七七打了個哈欠,小手揉揉眼睛,小身子往被子上一倒,“婆婆,我現在就睡了,今天是第一晚行不行呀?”
這概念偷換得,張細鳳失笑,縱容道,“行,今晚就算第一晚。”
娃兒輕輕笑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
灶房裡放著兩個乾淨的銻桶,桶邊上掛著新毛巾。
靠裡牆搭建的土灶上,左邊灶上擱著一口超大的鐵鍋,平時用來熬豬潲,晚上把鍋洗乾淨了就用來燒洗澡用的熱水。
恁大的鍋,燒一鍋夠三四的人洗澡用的水。
灶裡的火已經熄了,上頭的鍋卻溢著絲絲熱意。
傅燕遲把鍋上木蓋子揭開,裡面是還熱燙的水。
用水瓢舀水、再用灶房裡水缸的涼水兌到合適溫度,提到外面院角,就能開洗。
“貴叔,真的沒人看到?”直到站到角落裡,傅燕遲還想試圖掙扎一下,“車裡好像有雨傘,要不你拿雨傘幫我遮一下。”
貴叔一言不發動作利索,片刻功夫身上只剩了一條短褲衩,蹲在桶邊就用毛巾往自己身上打水,“傅先生,現在都晚上十點了,你看看外頭,家家戶戶的哪還有燈光?都睡了,沒人看你,再說也沒啥看頭。”
傅燕遲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清冷月夜下,院子裡水聲嘩嘩。
伴著輕柔晚風,四周蟲蛙鳴奏。
突然就多了種鄉野之趣,多了種心頭意境的開朗。
那種不受拘束格外放鬆的感覺,讓傅燕遲洗完澡還意猶未盡。
此時二人意境換了一副面貌。
褪去襯衣西褲,穿著村裡人日常穿的大背心滌綸褲,拿著蒲扇搖一搖,村裡精神小夥的既視感。
傅燕遲看著退休工人一樣的貴叔,倒在竹椅上樂不可支。
貴叔一本正經,“傅先生,椅子上有水汽,你最好別躺,免得明天風寒。”
“不會,我拿你的髒衣服把椅子擦過一遍了。”傅燕遲笑眯眯的,找出大哥大撥號。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接通。
那頭傳來的聲線嚴肅威嚴,“怎麼這麼晚了還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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