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觀跟事業相合的人招進來後,至少會對他的事業有信心,相信華人在這個領域能做好,有核心技術就能變強。
至於是不是“我”變強,無所謂。
歷史的進展,在宏觀上是有必然性的,在微觀上會有偶然性。
到了這個時刻,某個國家的某個行業該出一個偉人了,天時地利人和到位了,就肯定會出。
只是這個偉人具體是誰,這是未知的,偶然的。
就好比按照量子論,一堆光子朝著光柵或者雙縫射,每一個光子過了縫會射到哪兒確實是隨機的。但億萬個光子一起隨機,最後宏觀看到的肯定是干涉條紋,總有落在中間最亮的那條幹涉條紋處的“偉人”或者說“偉光子”。
如果連這個宏觀都不信,那就陷入科學虛無了。這種人,技術上一時手藝好一點、實驗做得好一點,顧轍又要來何用呢。
顧轍希望實現的,只是篩選他要招的人,究竟是“科技決定論”還是“金融決定論”還是“營銷決定論”。
這在開創性的公司,比清華北大畢業還重要。只可惜大多數所謂科技公司,做大了之後,比如超過五百人規模,老闆沒法對每個新員工都親自面試。
這才不得不放棄“直接判斷對方的信仰”,以免被下面的hr欺上瞞下營私舞弊,改為校招的時候看重清華北大。
畢竟信仰是有可能演的,清華北大至少難以造假,有客觀標準。
……
“所以,後續再招人,具體務實的工作,我不會干涉。我作為大股東,就兩條務虛的原則:
要判斷對方是不是對我們的行業有信心、覺得要做的事情有意義,這比技術重要,技術可以慢慢學。
如果判斷不了,或者容易讓先來後來的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就暫緩招人。能自動化減少崗位的,就用機器解決,哪怕機器需要五六年的人員工資才能賺回來,也優先用機器,機器可以沒有信仰。”
一番透徹的深談之後,顧轍敲定了這個總的原則,反正他也沒指望生產眼鏡賺多少利潤。
公司高層經過這段波折,也總算是完全統一了思想。以後那些細賬小賬就不去多算了,人少,管理複雜度就低,不可控變數就少,這比省點錢有價值多了。
內部會議結束後,顧轍又徹底視察了一圈,覺得沒什麼事兒了,就吩咐試產結束後可以按計劃擴大裝置訂單,然後就準備閃人。
不過,就在顧轍快走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之前幫顧轍做市場調研的林靜靜打來的。
林靜靜和徐嵩幫顧轍負責技術銷售工作,但眼下也沒什麼值得銷售的,所以空下來就盯著同行,瞭解行業動態。他倆有事兒找,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同行或者供應商的異動。
顧轍接起電話,立刻傳來了林靜靜略微有點焦急的聲音:“顧哥,我們之前在淘寶上賤賣的鏡片,估計後面日子不會那麼好過了——
海昌上個月官司打輸之後,終於調整過來了,他們也打折了,要跟我們打價格戰呢。我是這兩天剛剛回訪調研那些淘寶大客戶才知道的。
我們在淘寶上那些大客戶,一般也都是其他隱形眼鏡品牌的經銷商,他們很多牌子都賣的。我們這邊要調整營銷策略麼?淘寶上要不要準備打折?我和嵩嵩倒是做了一些應急預案。”
顧轍稍微琢磨了幾秒,很快就不覺得意外了。
海昌眼鏡跟他的系列官司,是八月中旬落幕的,如今是九月中旬,其實也才過去一個月稍微零一點兒日子。
傳統的大型實業企業,市場策略調整也是比較遲鈍的,不可能聽風就是雨。一個多月後才下決斷,也屬於正常。
尤其海昌的銷售策略、市場扣率,很多都是按季度做的計劃,三季度才過一半就輸了官司,可不得四季度才調整、決定是否要跟天元光學打價格戰。
畢竟價格戰只要一開打,海昌原本自己的低度低端鏡片售價,就永遠不可能漲回去了,他們自己也有損失。
有些有逼格的牌子,甚至寧願放棄一些細分賽道,也不願意價格戰墮了品牌逼格。
估計過去一個月,海昌也是低端低度鏡片銷量實在跌得慘,才不得不做出這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顧轍結束通話電話後,雲淡風輕地跟朱怡婷交代:“靜靜那邊的情況,你有空也瞭解一下。所以,我們轉型擴產美瞳,實在是刻不容緩。
我不打算再跟海昌打價格戰,無論他們打多少折,我希望我們就保持之前的價格,我們已經夠便宜了。等新產品出來,海昌想打價格戰都沒法打了。”
朱怡婷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欽佩,看來顧轍真的是走一步看三步。
難道他急於部署美瞳的投產落地,是早就預料到了舊產品會遭遇另一技術授權人、憋不住打價格戰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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