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宮女帶出皇宮的,按他的直接理解,女帝最後一番話無疑表明了只是因為他模樣極像其一位故友的兒子才幾次三番特別關照於他。
並且以後也會因此而繼續特殊對待於他。
字面上,所謂的像可能指的是他現在化容之後的模樣,畢竟他自離開北仙域後就除了剛被鳳凰之魂傳送到庭花樓時曾短暫暴露出過真正的本尊樣子,其餘皆是化容狀態,機率上真容應該不會被女帝提前知曉。
而這就很矛盾了,他確信以女帝的通天本事絕對不應該看不出他如今的外表是虛假的!
況且真就如此離奇般巧合,順便化個容就對應上了世間中的某個真實存在的人,而且這個人還偏偏就是女帝非常在意的故人之後?
還是說就是這般匪夷所思的巧合,所以一直以來其才沒有點破他化容的事實,所求的只為能一直看到他現在所謂“像”的模樣?
何顧心中五味雜陳,剛剛他曾一度產生了母親出現的錯覺,豈知轉眼又成了空。
更讓他內心隱隱害怕的是,在面對女帝時他竟怎麼也無法將家族仇恨直接代入到其身上,甚至冥冥中似乎有種難以抑制的依戀,就像飢渴久了的迷失旅人忽然看到一口甘泉一樣突陷其中無法自拔。
明明其極有可能就是當年導致何家逃難的罪魁禍首之一,他理該仇視才對。
不禁心中質問自己。
我到底是怎麼了……
如果所謂故人之子的說法不是女帝編造的謊言,那也側面說明了這個與他現今模樣相似的人物現在應該是出了某種變故從而早早消失在女帝視野裡,如此方能合理。
話又說回來,堂堂女帝真有必要拿這種看起來就很假的理由來欺騙他一個小人物嗎?
這樣多此一舉繞彎設計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般想著何顧多少有點信了。
至少證明繼續留在皇朝暫時不具極度危險,從好的方面想也算是個意外的有利訊息。
手裡還有一塊尤帶溫感和女性幽香的御賜令牌,其上縈繞著威武龍氣,卓顯皇家之至尊地位,乃臨走前女帝從袖袍中取出親自賜予他的。
雖說是用以給他今後隨時入宮暢行無阻之途,但也沒說在外示出會沒有效果。
可以說已經是待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只是這般越是優待,何顧就越感到無所適從。
畢竟就算不談家族仇恨,他也不至於利用這種當人替代品的方式佔人便宜。
他現在已經沒得選了,除非放棄那治癒何清的天地果悄悄離開中皇洲,不然女帝怎麼安排都得至少表面配合。
也不是迂腐的人,想到日後若確認彼此間真是仇敵關係的話,眼下佔些便宜當做報仇前的利息也還能接受,這般想著他又完全釋懷了。
等他再回神過來注意到面前景色時人已到了宮牆之外,一旁帶路的宮女低頭間正用一幅不得了的發亮目光偷看著他,很有禮節地默默恭送。
除此之外,宮門兩側駐守的御林軍也皆齊齊恭敬望向何顧,目光隱隱流露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震驚和打心底的欽佩。
有人多的地方就難免有流言蜚語,哪怕是皇宮也不能例外,暗地裡小道訊息早已傳了個遍。
可以說,這是他們所知道的第一位能在皇宮內宮之中過夜的男子!
儘管並不曉得其一夜留在內宮中究竟所為何事,但僅是這一份獨特就值得他們不敢絲毫得罪。
何顧拍了拍有點緊繃的臉龐,重振起精神。
雖說每夜入宮請安的安排能圓了他利用待在女帝身邊透過天機石對其身上散發的氣運威壓進行轉化從而提升自身神識之力的好處,但一時半會他還真不敢貿然前往。
也不亂說話,客氣與相送的宮女致謝道別,旋即他打算先順路去一趟國子監例行簽到。
轉身,抬頭便看到遠處古松樹下雲影亭亭玉立的靜候身影,一身國子監護衛堂所配烏色修緊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