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選侍的話還在繼續:“令昭儀入宮一年,便從寶林成了昭儀……那香囊上的毒,妾身一無所知,可陛下卻絲毫不給妾身解釋的機會,就將妾身貶為選侍。陛下,妾身從采女時侍奉您,您卻為了令昭儀,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安到妾身身上,妾身不明白,妾身實在不明白!”
她仰著頭,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說到這裡,她忽然顫抖著聲音問:“難道妾身在陛下眼裡,這般不值一提嗎?”
氣氛驀地一肅。
眾人將頭顱埋下來,連呼吸都變得幾不可聞。
扶喻低頭望著曾經被他寵愛過的女子,她生得嬌美,哭起來楚楚動人,可他卻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他緩緩勾起唇角,彷彿被她這樣的話逗笑了:“魏氏,在問這話之前,朕也有一句話要問你——”
魏選侍愣愣地看著他嘴角的梨渦,不明所以。
扶喻很少當眾笑出聲,也很少如今日這般笑聲中含著明顯的愉悅之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高興,因為緊接著,他淡淡道:“謀害皇嗣是重罪,即便是皇嗣的生母,也不可輕饒。魏氏,你可還記得自己當初是如何小産的?”
這一刻,魏選侍甚至忘了哭。
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陛下為何會問她這個問題?
不止是她,殿內的嬪妃們也被陛下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到了。
然而還不等她們深想,就見魏選侍軟倒在地,目光呆滯地望著上首,她的聲音有點輕,裡頭慌張卻掩蓋不住:“陛下何故這樣問?”
短促的笑聲後,扶喻的面色恢複了寡淡,他平靜地注視著魏選侍,聲音極寒:“你以為呢?”
姜令音眉眼上浮現出些許的遲疑,先前她便懷疑魏選侍的失寵與小産有關,但她以為扶喻對此魏選侍的冷落,是覺得魏選侍照顧皇嗣不周全,卻沒想到,他已然斷定魏選侍是故意讓自己小産。
這樣隱秘的事,露微都不知道,再看魏氏煞白的面龐,顯然也是她埋在心底的秘密,那扶喻是如何確定的呢?
魏選侍說不出話來,冷汗打濕了她的鬢發,她狼狽地趴在地上,無聲地流著眼淚。
扶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抬手,指著魏選侍,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貶為庶人,送去錦瑟館。”
宮人聽命上前,正欲將魏選侍從地上拖起來,千鈞一發之際,魏選侍雙手伏地,快速地爬到扶喻的腳邊,她的舉動太令人匪夷所思,以至於等她攥住了扶喻的衣角,眾人才恍然回神。
宮人們怕陛下更怒,趕緊要將魏選侍拉開,可魏選侍緊緊攥著龍袍,她們實在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跪下請罪。
嬪妃們眼觀鼻鼻觀心地垂著眼眸,不敢去看陛下和魏選侍。
姜令音離得近,也沒那麼多顧忌,所以她輕而易舉地看到了扶喻額頭上的繃緊的青筋,他難得有些失態:“魏氏!”
魏選侍悻悻地收回手,人卻未動。
她的聲音有些尖銳:“陛下,妾身當初剛入宮,多虧了蕙妃娘娘照拂。妾身人微言輕,萬事都要倚仗蕙妃娘娘,又怎麼會害死大公主呢?”
她轉回最初的話題,一字一句:“妾身有幸住進了瑤華宮,蕙妃娘娘心善,還允妾身看望大公主。妾身又得蕙妃娘娘抬舉,入了陛下的眼,妾身感念蕙妃娘娘還來不及,豈會害死娘娘和大公主?陛下,妾身是被人利用了——”
魏選侍再次哭訴起來:“妾身是被人利用了,妾身沒有想要害蕙妃娘娘和大公主……”
扶喻神色如常,彷彿早有預料。
“那你倒是說說,誰利用了你?”
魏選侍嚥了咽口水,陡然拔高了聲音:“是臨華宮瑾妃娘娘,是她害死了大公主!”
一語落地,滿殿嘩然。
姜銜玉神色駭然地開口:“魏選侍,你說瑾妃害死了大公主?”
“不錯!”魏選侍語氣堅定,“就是瑾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