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刀抬手往胸側傷口上拍了個膏藥,輕慢道:“老兒來了?”
李閣主周身氣勢頓起:“小兒膽敢囂張!”
“姓李的!”一個更強勢的聲音插、入,緊跟著一道人影卷進來,怒道:“你個老不死的,不講武德!”
洪亮的嗓音沖破了劇烈的撞擊聲,直敲在耳膜上。
李閣主和宋羅玉硬接一招,也被激起氣性:“ 姓宋的,你找死!”
二十三絃箜篌自虛空顯現,正在李閣主身前,她手指連彈,一個個音符化作攻擊,又被宋羅玉一一化解。
宋羅玉好似能預判李閣主的每次出手,牢牢守在沈容刀身前,護犢子般攔回了所有攻擊。
“姓李的,你也就這點把戲啊。”宋羅玉道:“怪不得不敢和我打,半路跑來欺負個小輩。”
“呵。”李閣主嘲諷的聲音不重,手下動作卻狠,連彈二十三絃合而為一,橫掃一片,越過宋羅玉直奔沈容刀。
樂修最擅長的不是單打獨鬥,而是範圍攻擊。任宋羅玉見招拆招,也要她能拆得了才行。
被音樂沖擊的滋味並不好受,沈容刀好像瞬間回到了和蘇勝心戰鬥的時候。同樣是對方強勢而己方弱勢,那時她是怎麼應對的?
以混亂的節奏打亂蘇勝心陣腳,蘇勝心陣腳亂了,就再找不到那契合自身的旋律。
但這招對李閣主無用!
修煉到化神期,怎麼可能輕易被旁人的音樂打亂自己的節奏?那節奏早就刻印在她身體裡,流淌在她的血液裡,每個音節的奏響都好像她生命裡的本能,能夠擾亂其她所有人的心緒,卻令她在演奏中越來越從容自如。
這是她的絕對領域。
宋羅玉有點難受了。她有天衍術相助,能夠應對一切來擊,但她護不住沈容刀啊。
沒奈何,她決定從箜篌下手。
斷了她的琴絃,看她還彈什麼彈。
懷抱著這樣樸素的念頭,宋羅玉一腳踹向箜篌,李閣主沉浸在音樂裡,彷彿無所察覺。有那麼一刻,宋羅玉看著她陶醉的表情,差點把這一腳踹在她臉上,可權衡利弊還是堅持踹向了她的琴。
火焰在她腳上纏繞,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將要觸碰到那木質箜篌,忽聽“嘣”的一聲。
那一踹還未來到,琴絃卻斷了一根。
宋羅玉心道不好,斷弦時刺耳的聲音打破了音樂的和諧,像一記重錘在腦子裡,腦子裡也似乎有根弦要跟著斷裂。
但也只是瞬息之間,宋羅玉早已回神,卻發現足下不見了李閣主的蹤跡,轉身就看到那根斷裂的琴絃在空中拉出長長一道絲線,一段連線著李閣主,另一端伸向沈容刀。
當其無飛快斬斷絲線,而李閣主已經腳踩絲線來到沈容刀面前,雙足踩實地面的瞬間,斬斷的絲線回彈到她手中,那手指靈巧一動,已將絲線重新掛回弦軸,勾出了又一個完美的音符。
“錚。”
這一次,沒有宋羅玉的阻擋。
沈容刀切斷了自己的聽覺,那聲音卻被神識捕捉。
這才是樂修的厲害之處。
你可以失去聽覺,但絕不可能在戰鬥中關閉神識。只要你神識猶在,就絕不可能躲過她的音樂。
先前受傷的七竅再度作痛,已經沾染血跡的嘴角又流出一線紅痕。沈容刀撐著當其無,大腦飛快轉動試圖想到破解的辦法,可再多的辦法,似乎都要在對方化神後期樂修的身份前折戟沉沙。
宋羅玉沒辦法救她了。音樂起時她已經落後一步,到第二步時,旁側裡又殺出人來攔住她的去路。
沈容刀必須獨自面對李閣主。
可她哪裡是李閣主的對手?化神後期和化神初期的實力猶如天塹,她要怎樣才能跨過這道界線?
如何,如何,如何……
音樂盤旋在她耳畔,像一把刀插進她的大腦在裡面翻攪,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漿糊,連意識都跟著模糊。再這樣下去,她只能任人宰割。
沈容刀勉力從混沌中調動那麼一絲靈明,精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像一根極細的針,終於自蔭蔽中刺破一點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