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今日在雨中跪得時辰太久了,得一直用艾草灸著,日後也要注意著盡量不要跪著,否則怕是要得痺症。”路太醫開了點馬錢子和熱附子下去,轉身小聲朝著胤禛道,“得小心將養,不可憂思。”
胤禛頷首讓蘇培盛帶路太醫下去,隨後也坐到榻上溫聲道:“額林珠莫怕,府中好的藥材都備著呢,若是晚上有什麼不舒服的盡管和阿瑪額娘說,任它什麼靈丹妙藥,就算是宮裡才有的東西阿瑪也能入宮替你求來。”
虞燕蒼白著臉扯出一抹笑容:“太醫就是這個樣子的,輕的病症往重了說,真正重的病症反倒往輕裡說。額娘,你別太擔心了,女兒的身子骨女兒自己知道。”
李氏紅著眼眶,最後只輕輕說了一句:“額娘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
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自己的孩子成就什麼大事業,他們若是有向上的能力或者念頭,她這個做額孃的自然不會去阻攔他們,若是沒有的話,她對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快樂、平安。
半夜的時候虞燕的燒就退了大半,讓原本擔憂不已的李氏和胤禛心放了一半下來。
只是因為可能今日淋雨淋久了的緣故,她整個人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勉勉強強打起精神。
上書房那邊胤禛替她報了好幾天的病假,乾清宮那頭還送來了不少藥材,讓本來還提著心的虞燕頓時送了一口氣——這至少可以表明康熙還掛念著她,也算是給直郡王他們的一點訊號。
“你昨日暈過去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好在你那個伴讀反應快,立馬就派人出去叫太醫了。”
六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臉說變就變,清晨的時候還下著嘩啦啦的大雨,結果到了下午立馬就搖身一變成了豔陽天,大太陽透過玻璃窗透進來,曬在裡面已經有些熱了。
戴山時坐在虞燕對面悶聲悶氣:“那本名單我已經按照你的囑咐放在那些緞匹裡面送到李府去了,借用的還是你孃的名義。”
“嗯,到時候有容會知道怎麼處理的。”
李有容如今是在選秀女,等七八月的時候就要被送進宮去先學幾個月的規矩,然後再等著看看會不會有各宮嬪妃的傳召,等過了明年三月份的殿選,若是沒有被選上的話李家就要開始準備操持她的婚事了。
這份名單直接送到舅舅那裡不太好,所以虞燕打著李氏的名義將東西放到了江南那邊送來的蜀錦裡面給李有容送過去,裡面還夾著要她怎麼做的信。
這樣一來至少在明面上,別人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不知道祖父現在怎麼樣了……”戴山時託著臉看向窗外喃喃道。
他這幾天心裡一直在打鼓,既想聽到外面傳來的訊息,又害怕聽到外面傳來的訊息。
“現在刑部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南山集》裡有悖逆之詞的地方,幸好這本書有那麼多字,刑部上下又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案件,暫時抽不出那麼多人力來看書文,所以還能拖上一段時間。”
虞燕安慰道:“刑部那邊還沒有開始刑訊,戴老先生在裡面應該受不了什麼委屈,其他吃住基本上我都和舅舅打點過了。”
“其實事出之前老爺子恐怕就已經預料到了。”戴山時嘆了口氣,“怪不得我當時說要出家去當道士的時候他鬆口了,還讓我跟師傅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京城了。”
虞燕低著頭,她的腦海中不斷閃過歷史上直郡王一黨大部分人的下場。
如今是康熙四十七年,再過幾個月九子奪嫡才正式拉開帷幕,後續要一直等到康熙六十一年的時候雍正即位,八貝勒等人才受到嚴懲。
“我要去公主府一趟。”虞燕看向面露為難的錦書,“讓前院去備馬。”
“格格,王爺特地吩咐這幾日你都不能出去……”錦書也很頭疼,她服侍虞燕這麼多年,自然知道她固執的性子,想到什麼就去做,有時候還經常不顧後果。
可這次她生了一場大病,她們這些做下人的看著也心疼,實在是不想讓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受寒。
“無妨,公主府離王府也不過幾步之遙,我去去就回,若是阿瑪問起來我到時候一力承擔。”
虞燕到溫憲公主府的時候堪堪過下午,門前的幾個三等護衛已經和她混了個臉熟,裡頭有個叫法保的見她急匆匆從馬車上跳下來往裡面走還特意提前將門開啟。
“姑姑,我得找你借個人。”她一進屋子就看見溫憲公主端坐在暗桌前,提著筆寫寫畫畫。
“先前就和你說過了,府裡這些人你隨便用。”溫憲放下筆向前走了兩步,還特意摸了摸她的額頭,上下打量了不知道多久後抿起嘴有些心疼,“汗阿瑪也真是的,跟一個孩子較什麼勁?”
太子和她四哥不好明面上去求情,只能讓額林珠去,可康熙又不可能她一去就下旨放了戴家,到底是扯到了反清複明的大事上,還得裝一裝樣子,結果最後遭罪的還不是她這個小侄女。
“你要找我借誰?”
“覺爾察典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