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在每年23月的大會結束之後,各部門都會自上而下地,陸續開展一系列相關的學習活動。
工建委也不例外。
只不過,作為以業務為主的系統,在這類事情上難免搞一些投機取巧的小動作。
比如為了儘量減少骨幹人員放下手頭工作進京參會的次數,李忠毅特地將每年一度的各領域企業座談會安排在了會議之後——
儘管2009年已經算是邁入了資訊時代的門檻,但涉及到產業內部資訊交流的事情,往往還是面對面的效果更好。
類似形式的活動最開始出現在上世紀末,當時由常浩南提出由國防科工委對五大軍工總公司下屬的各廠所進行一次摸底排查,以儘可能集中本就不多的資源,減少重複立項所造成的浪費。
後來逐漸由自上而下的指令式清查演變為自下而上的主動彙報,並且在改組為工建委之後,涉及到的範圍也不僅侷限於軍工系統,甚至不再侷限於國有企業。
到眼下這會兒,更是已經成為了某種文化符號。
一家企業如果能在每年二月份收到參會邀請,那麼基本可以被認為在華夏的高階製造業領域有了穩定的一席之地。
當然,對於一些敏感的涉密事務,軍工口內部還是會有一個關起門來談話的機制。
而常浩南也正是在這樣一次閉門討論的過程中,把之前和劉永全討論過的問題正式搬上了檯面。
“永全同志我想各位已經不算陌生了,不用我再多介紹,他彙報的情況只會相對保守,不會誇大其詞。”
在渦扇10g專案順利落地之後,劉永全應該很快就會以兼職形式進入航空動力集團的管理層,他這也算是提前給對方刷一些存在感:
“最近幾天,我們對外聯絡辦公室的同志又和達索方面的代表接觸了一下,發現對方雖然在官面上反響平平,但包括查爾斯·艾德斯坦納在內的幾名代表私下都對我們的隱身技術表現出了極高的興趣,尤其是低雷達反射率的設計演算法,以及能夠實際測量rcs值的微波設施……”
實際上,當說到這裡的時候,旁邊就已經有幾名參會者露出了些許怪異的表情。
不過出於對他本人,以及過往輝煌戰績的尊重,倒是還沒有人打斷。
常浩南既然選擇在這個場合丟擲話題,就已經想到了可能面對的情況,因此完全沒有被其他人的反應所影響,而是繼續道:
“英法聯合的foas專案告吹,對於歐洲人來說最大的損失倒不是失去了一個可能存在的飛機型號本身,而是在涉及到下一代航空技術的研究中被耽誤了大量時間,以至於直到21世紀都還沒來得及建立起配套的硬體設施和理論基礎,在這方面別說跟已經有或者即將有第四代戰鬥機的三個國家相比,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落後於正處在野心頂點,不斷躍躍欲試想要突破限制的日本。”
“所以我判斷,對方所表現出的態度應該是真實的,至於為何不在明面上直接提出來,應該是覺得這個想法過於大膽,擔心遭到拒絕之後,連現有的合作都會受到影響,而如果我方能旁敲側擊地表現出一些積極主動的要素,應該可以促使對方再向前一步……”
“……”
一番發言結束,換來了一眾人的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跟他關係比較熟的李忠毅率先開口:
“常院士,你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但是……”
作為一名在軍工系統裡面根基不算深厚的外行領導,他甚至有點擔心自己接下來的問題會不會顯得過於清澈。
不過,畢竟前半句話都說出來了,所以最後還是有些猶豫地問出了那個大家都比較好奇的問題:
“但這一套操作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再說……總不能真幫歐洲搞出一種第四代戰機?”
儘管最近十幾年的對歐合作都比較融洽,無論工建委系統還是李忠毅本人更是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
但他的思維整體上還是清醒的。
或者說,至少沒有把個人得失放在大局之前。
華夏和歐洲能夠長期維持相對積極的關係,關鍵是趁著90年代中後期美國人頭腦發熱,不把全世界放在眼裡的功夫,在幾個歐洲核心國家拉起來了一批擁有在華利益的政商兩界人士,形成了相對牢固的捆綁。
問題在於,因為缺少直接干涉的意願和手段,導致這種操作是不可持續的。
相比之下,美國雖然在短時間內喪失了對歐洲的控制,但得益於歷史原因,只要及時挽回思路,就仍然有透過潛移默化方式挽回,甚至扭轉局面的可能。
尤其如今的白宮是驢黨做主,在豢養代理人方面更是輕車熟路。
所以長遠來看,歐洲能在太平洋兩端的競爭中保持中立都已經是華夏的巨大勝利。
而在最核心的軍事技術上,更是不得不防。
好在,常浩南也不是沒有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