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
火炬實驗室的磁流體實驗室還亮著燈，常浩南摘下防護面罩，靜靜凝視著正在升溫的氦冷固態球床。
液態鋰在環形管道中緩緩流動，在暗紅色的警示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一條被困在石英管中的金屬蛇。
在家裡度過了充實而又無所事事的一週之後，他最後還是閒不住地回到實驗室，開始了下一階段的工作——
上級當然不可能允許他在京城市區建一座核反應堆，但一些與核技術相關的放射性研究還是完全有條件進行的。
“老師，三號迴圈泵的振動頻譜分析出來了。
“一名穿著深藍色連體制服的博士生突然從裝置間探出頭，手裡的檔案板上還沾著些許金屬粉末：
“0.87Hz處的異常振動比昨天增強了37%，需要停機檢查磁軸承嗎？“
常浩南瞥了眼實時監控屏，磁流體通道的溫度梯度正在綠色安全區內波動。
“不用……今天的測試條件不一樣，振動大點是正常的，另外把取樣頻率提到200kHz，讓慄老師帶你去地下二層拿一臺鐳射多普勒測振儀。“
他邊說邊在值班記錄本上籤下潦草的時間戳，然後補充道：
“還有，記得給真空法蘭補塗二甲基矽油，上次氦質譜檢漏儀就是被鋰蒸汽堵了離子源。”
就在這個時候，慄亞波剛好從外面走進來，懷裡還抱著一臺裝置：
“我已經給拿過來了……另外老師，外面有位彭覺先要見您，說是昨天和您約過時間了。”
常浩南一愣，停下手上的動作：
“把他請進來吧……”
當他推開會議室的玻璃門時，彭覺先正把外套往衣帽架上掛，呢子面料蹭過金屬掛鉤發出沙沙的聲響。
跟在他身後的一名軍官抱著加密公文箱，領口繡著的核工業標識在陰影中若隱若現。
“老常，我看了你前兩天發給我的的週報。”
彭覺先接過密碼箱，動作麻利地開啟：
“鋰迴圈系統的氚滯留率比理論值高了兩個數量級，這可不是用鋰6同位素丰度能解釋的。”
“彭總，你這是關心則亂啊……“
常浩南從恆溫櫃取出兩罐鹽汽水，易拉罐開啟時的嗤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ns，按三鋰同位素反應截面計算，這就是正常的資料範圍。”
“你們在液鋰裡養出了氚池。”
彭覺先突然說道。
他從包裡掏出一本筆記本，一下就開啟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顯然這段時間沒少翻閱。
上面貼著一張被列印出來的圖譜，某個特徵峰的位置被紅筆重重圈了出來：
“這不是氘氚混合氣的解吸峰？”
他手指在上面點了點，臉上露出些許疑惑：
“還有，同步輻射實驗室的XPS譜顯示，你們迴圈泵葉輪表面有氚化鋰沉積層……”
實驗室陷入詭異的寂靜。
常浩南能聽到隔壁材料分析室傳來的真空泵嗡鳴，那臺新裝的上海光源分支線站正在做預熱除錯。
“之前更換遮蔽層時，迴圈泵的壓力感測器確實檢測到異常波動。”
他終於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工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