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發現問題所在的王之林一邊唸叨著對那位教程作者的感激之情，一邊趕緊抱起桌上攤開的一沓計算圖紙，一路小跑地來到了樓上602所總工程師郭靖山。
也是直9引進仿製工作的總負責人。
要知道，這個專案最早和殲7F一樣，是602所和122廠自籌了高達3.2億元鉅款（80年代幣值）自行啟動的，參與專案的幾家單位無不為此而負債累累，足以見得他的膽氣和魄力。
只不過，搞航空工業研發，光有膽氣和魄力還是不夠的。
如今的冰城飛機工業集團，就正因為海軍型和陸軍武裝型的國產化率以及可靠性問題而焦頭爛額。
“郭總，郭總，我發現問題了！”
王之林眼下兩隻手都佔著也不方便敲門，只好站在門口朝郭靖山的辦公室裡面輕聲喚道。
埋頭於桌前的後者抬起頭，只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但因為上半身幾乎完全散開並被半捲起來的圖紙給遮住，實在看不清來人是誰。
不過以這種模樣過來的，必定是所裡的技術人員。
“你先進來說吧，把東西放下。”
郭靖山理了理只有兩個耳側還有的頭髮，示意來人把東西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然後他才看出對方的身份：
“你是……去年畢業新分過來的小王，王之林？”
按理來說，他一個研究所總工程師，不太可能記得每一個所裡的新人，不過王之林在他這一批新人裡面非常出色，尤其是在最近很火的數值計算領域，因此難免留了些印象。
“是的郭總，我是王之林。”
王之林一邊點頭一邊把原本亂七八糟的圖紙整理好。
“你剛剛說發現什麼問題了?”
重新戴上眼鏡的郭靖山一打眼便認出了圖紙上面的傳動系統是直9上面的——當然，這實際上並沒什麼難度，畢竟整個602所真正落地過的直升機型號就只有直5和直9，而哪怕是個從未學過航空的小白也能看出二者之間的區別。
“我發現法國人的原始設計有問題，有很大問題。”
“哦？”
剛剛滿臉笑意的郭靖山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具體是哪裡？”
“主減速器的尾輸出錐齒輪副強度裕度不足。”
王之林從下面翻出一張圖紙，指了指上面被紅色鉛筆圈出來的幾個位置：
“我查閱了一下法方提供的原始設計材料，因為海豚實際上是從雲雀直升機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因此大量借鑑了原來的設計，在第一個型號SN365上設計了現在這個主減速器，我計算了一下，尾輸出錐齒輪的最大傳遞功率是220kW。”
“在隨後的幾個型號裡，隨著發動機功率的不斷提高，這裡在飛行中承受的最大負荷也在增加，而法國宇航公司只是增加尾輸出錐齒輪振動拋光工序來提高其表面接觸強度，但並沒有對這一結構本身進行過修改，所以……”
“所以我們仿製過來的型號，實際上一直都處在尾槳傳動機構高負荷運轉的情況中？”
聽到這裡的郭靖山也是有點發懵。
非常離譜的故障原因，但如果是法國人的話……
似乎也變得沒那麼離譜了。
“沒錯，而且法國人的原始設計就這樣。”
王之林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
“我們原來在直升機這方面的標準就是抄的法軍標，法國人都檢查不出來，咱們照著來一遍肯定更檢查不出來，今天我突發奇想，用剛剛下發的新國軍標對了一下，馬上就發現不對……”
工業標準這種東西，跟法律是一樣的，肯定不能溯及過往，否則必定要亂套。
所以原則上，新國軍標開始生效之前就已經完成的專案，還是繼續沿用老標準，以保證使用和維護的連貫性。
然而由於華夏的特殊情況，眼下還存在大量名義上已經完成了，但實際上只完成了一部分的專案。
直9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