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垂眸看了他一眼,在他的頸側輕輕落下一吻,“抱歉。”
俞書禮臉色一變,剛要回頭。
魏延猛然抬手,當機立斷在他的頸間敲了下去。
俞書禮從來不對魏延設防,更沒成想在這種時刻,他會配合著完顏浚,點了自己的穴道,也硬要送自己走。
事到如今,他哪裡不明白,完顏浚先前為什麼突然要對魏延提那句幫他遮眼。
對於俞書禮而言,一個敵人,死不死有什麼所謂?俞書禮也不是那種會過分兒女情長的人,況且早就在戰場見過不少生離死別,一條生命的逝去,並不會讓他惦記太久,最多是有些記憶和懷念。
只要他自己細細想來,便會知道,遮眼只是一個藉口——一個讓魏延對他動手動的更為理所應當的理由罷了。
兩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合作,替他做好了生的抉擇。
他渾然不知,且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俞書禮臉色慘白,面上是斑駁的淚水。
看著眼前動彈不得的愛人,魏延眸中滿是憐惜和心疼地幫他擦眼淚:“抱歉,季安。我必須食言。”
“魏延……我恨你……”俞書禮幾乎是從牙縫中脫口而出擠來這幾個字。
火勢太過猛烈了,魏延身上毒入骨髓,本就行動不便,要拖動俞書禮到暗道裡去,幾乎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將人藏進去後,魏延整個人踉蹌在了地上。
他歪過頭,微微一笑:“我點的穴道,控制不了你太久。季安,能不能就當為了我,好好活下去?”
俞書禮在暗道中隔著他幾步遠,遠離了火源,混沌的大腦此刻出乎意料的清醒。
他猛然催動內力,不要命一般沖擊著穴位。
滾燙的熱火在正殿的屋簷、樑柱間肆虐,焦黑的建築在火舌舔舐之下,留下一陣陣刺鼻的煙味。
熱氣彷彿藉由著小小的甬道,穿到了俞書禮跟前。
他一邊流淚,一邊集中所有的精力去解開穴道。
眼前的輪廓卻因為外面正殿的燃燒,而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魏延……等我……再等等我……
浮生之緣,本就虛無,縱使再緣分未盡,下世若要遇見也必然歷盡坎坷。
既如此,不如搏一個當下。
正殿最後的樑柱塌下的瞬間,俞書禮終於化作一道閃光,猛然沖了回去。
魏延就側坐在暗道口,離他最近的距離,已然昏厥。
他確實是到死也不願意離開自己。
這種事實,真是令人慶幸又令人難過。
俞書禮一把撈過人抱在懷裡,一邊哭一邊笑地往暗道裡沖去。
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俞書禮管不了什麼機關,什麼限制。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魏延。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西昭皇宮正殿付之一炬。
這精雕細琢的輝煌終究在這一刻變得支離破碎,火場在燃盡後便消失殆盡。
城外響起一聲嘹亮的雞鳴,隨後便是獵獵的戰鼓聲。
最後的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