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書禮臉上有過一瞬的僵硬,片刻後嘆氣道:“這事,你們別同他說,凡事有我擔著。”
十來個大夫打量俞書禮:“那……”
俞書禮抬腳回房,聲音落在風中:“準備藥浴。”
當然是活著更重要。剩下的,魏延若是有脾氣,就對著他來。
俞書禮推門進去,魏延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窗前,大開著窗戶,吹著冷風。
俞書禮走過去,把窗戶“砰”地一聲關上。
“剛碰了冷水就吹風,你嫌命不夠長?!”
魏延回頭,一雙眼裡俱是血絲,“水呢?”
俞書禮被他的眼睛嚇了一跳,但他沒有後退,回答道:“馬上就來。”
他走過去想要扶魏延:“夜裡穿這麼單薄會著涼,你先去床上休息會兒,等熱水好了,我叫你。”說完朝門口一招呼。
十來個小廝打扮的人進來,伺候在一邊,又是收拾裡間,又是準備浴桶和藥材。
魏延避開俞書禮的觸碰,皺了皺眉,牙齒僵硬地砸在一起,艱難出聲:“他們,幹嘛?”
“給你準備洗澡水。”俞書禮沒有因為魏延拒絕自己的觸碰而失落,相反他聲音都放輕柔了些,“你是想自己洗,還是我幫你洗?”
魏延看向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抿了抿唇,終於沒有再拒絕。
“我自己洗。”
邊上的大夫藉著倒水的工夫打量著魏延,面診他現在的狀態,得到情況後朝俞書禮使眼色。
俞書禮得到示意,把魏延帶回床上,把人塞回去。“你先捂一捂,我看著他們,等水好了叫你。”
魏延轉過身,點點頭。
俞書禮俯身抱住他,吻了吻他的後腦勺:“乖,很快就好,再忍忍。”
魏延“嗯”了一聲。
他幹裂的唇瓣動了動,聲音抖了抖,隔了半天,終於道:“季安,你別怕我。”
俞書禮身體一顫。
魏延還是發現了。
他發現了異樣,知道了這些人壓根不是什麼小廝下人。
但是他乖乖地配合俞書禮,裝作自己還不知道的樣子。
俞書禮喉頭梗了梗,嘆了口氣。他就知道,這種事情是騙不了魏延的。
“魏延,你需要泡藥浴。”俞書禮伸手拉住他的手,將他緊緊摳在掌心的手指扯開。
不出意外,掌心已經一片血跡。
魏延搖頭:“我自己可以的,季安,你讓他們走,好不好?”
藥浴桶準備好了,大夫們走過來,徵求俞書禮的意見。
這藥浴若是要發藥性,是要配合針灸的,所以大夫們都必須在浸泡過程中守在身邊。
俞書禮看了眼不肯露面的魏延,轉頭從大夫們手中接過銀針,並將人都驅逐了出去。
魏延的忍耐力極強,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哼過一聲,喊過一聲疼。然而身上估計都是他抵抗藥力而掙紮出來的傷口。
俞書禮細細打量他身上自殘一般留下的痕跡,目光陰沉。
將人從床上拉起來,俞書禮的目光坦誠:“你若是不怕我給你紮錯了,那我便陪你一起。只有我和你,藥浴,泡嗎?”
魏延回頭,怔怔地看著他。
倏地,他露出一個驚心動魄的笑容:“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