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明天有人來山裡,還得賭對方看見了他的馬,能心地善良地進荊棘林找一找他。
俞書禮苦笑了一下,怎麼想都像是天方夜譚。
傷口腫脹發炎,高熱不退,小心翼翼存著的食物和水也就沒有了意義。
他活不過七天了。
俞書禮心想,如果他死了,爹孃一定很難過。
但這是一場意外,最後誰都不會找到江寧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他自己也笨,發現了端倪還要像個莽夫一樣往裡沖。
他爹說的沒錯,他是太無法無天、目中無人了。
對於京城的地勢不熟悉,對於京城的人也不熟悉,憑借一腔孤勇做事。
而這京城,水太深了。他不長心眼,早晚會死無葬身之地。
眼下,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俞書禮掀開眼皮,望向寂靜無聲的夜空,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倒光了甲冑裡所有的雨水。
他動作遲緩地避開傷臂,把甲冑穿上。
身體流失的溫度逐漸回暖,俞書禮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躺在棺槨中的畫面,聽到了父母在耳邊的哭聲。
也許又是幻覺。
因為他在現場沒有看到魏延。
他死了,魏延一定也會來的。
說起來,他還是為了他才死的呢。
俞書禮這樣想著,昏昏沉沉睡過去,殘留一個疑問在腦海中。
魏延……他也會難過嗎?
臨近天亮的時候,一陣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將本就睡的不踏實的俞書禮吵醒。
額頭燙的厲害,喉嚨已經發不出聲,俞書禮有些懊惱把雨水倒幹淨而穿上了甲冑,不然他現在還可以喝口水潤潤嗓子。
死都死不體面啊……
馬蹄聲十分規律,俞書禮想著,附近就是官道,也許是哪些商人經過。
可惜商人重利,對他的戰馬不會感興趣,更不會浪費時間進來救人。
俞書禮迷迷瞪瞪又要睡過去,卻努力強撐著。
因為他知道,這次睡過去,他就不一定能夠醒來了。然而睏倦和疲憊,還是壓垮了他。
晨光亮起的時候,一聲中氣十足又焦急的聲音在崖邊響起:“快!救人!”